深夜的校医院只有阿列克谢一个人,他在床上翻来复去,最终还是认命地坐了起来。
“睡不着……而且,肚子好饿。”
巨大的能量消耗带来的不仅是虚弱,还有强烈的饥饿感。庞弗雷夫人的营养药剂顶得了魔力,顶不了肚子。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凭着记忆和一丝对食物香气的本能感应,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里摸索前行。终于,他找到了那幅画着一碗水果的油画。
阿列克谢小心翼翼地挠了挠那只看起来汁水饱满的梨子。梨子吃吃笑着,扭动着变成了一个绿色的门把手。
阿列克谢拉开门,瞬间被里面的景象和声浪淹没了。
温暖明亮的光线、数以百计忙碌的家养小精灵、堆积如山的食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各种令人垂涎的香气——霍格沃茨的厨房如同一个永不停歇的心脏,在深夜依旧蓬勃跳动。
他的出现象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汤锅,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精灵最先发现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里正在擦拭的银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先、先生!一位小先生!”
它尖声叫道,大眼睛里充满了不知所措。
这声尖叫如同信号,瞬间,整个厨房安静了下来。所有小精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上百双网球般大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阿列克谢身上。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阿列克谢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呃,晚上好?我有点饿,想来找点吃的……”
寂静只持续了半秒。
下一刻,整个厨房爆发出了一股声浪,
“一位饥饿的小主人!”
“天哪!快!快给先生拿吃的!”
“最新鲜的面包!刚出炉的!”
“冷掉的肉排怎么行!快生火!为先生煎新的!”
小精灵们瞬间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疯狂。几个小精灵推着一辆堆满了各种面包、奶酪、水果和冷肉片的小餐车,几乎是瞬移到了阿列克谢面前。另外几个则已经冲到了巨大的炉灶边,嘿咻嘿咻地抬出了一块厚实的牛排,另一个小精灵麻利地点燃炉火,黄油入锅,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阿列克谢被这热情的阵势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先拿起一个还温热的火腿芝士三明治咬了一口。他这边刚吃完一个,那边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就已经装盘,撒上黑胡椒,送到了他面前。
他干脆就在厨房中央的大长桌边坐下,开始享用这场突如其来的深夜盛宴。他吃一口三明治,就有小精灵递上南瓜汁;他切一块牛排,就有小精灵递上烤土豆。
周围围着一大圈小精灵,全都摒息静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咀嚼的每一个动作,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和期待的光芒,仿佛他吃饭就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值得围观的事情。
直到阿列克谢满足地放下刀叉,舒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肚子。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一圈期待无比的大眼睛,笑了笑,冲他们比了一个大拇指:
“太棒了!谢谢你们,这是我吃过的最棒的夜宵!”
“呀——!!!”
欢呼声和尖叫声瞬间爆发,几乎要把厨房的屋顶掀翻。好几个小精灵激动得互相抱在一起跳来跳去,还有的揪着尖尖的耳朵用头去撞旁边的柱子。
看着他们纯粹的热情,阿列克谢心里一动。
“为了感谢你们特意为我开火做好吃的,”
他提高声音,压过欢呼,
“我来教你们几样我家乡的菜式吧!”
厨房瞬间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几乎能震碎玻璃的尖叫和欢呼,这次真的有几个小精灵因为过度兴奋,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被同伴手忙脚乱地抬到一边通风处。
阿列克谢挽起袖子,走到一个空着的灶台前,同时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小精灵们去准备食材。剩馀的小精灵们则围拢过来,形成了几层厚厚的围观圈,每一个都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首先是挂糊与勾芡。”
他取来肉丝,熟练地裹上蛋清和淀粉,
“这样能让肉质更嫩滑。”
肉丝下锅滑炒后,他倒入用伍斯特酱调制的芡汁:
“看,汤汁变得浓稠光亮,能更好地包裹食材。这就是酱肉丝。”
这时厨房里已香气扑鼻。他又起一锅:
“中餐最讲究煸炒出香。干辣椒、蒜瓣、姜片都要先用小火慢慢煆出香味,能让菜肴的味道更有层次。”
红色的干椒在油中翻滚,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焦香,几个小精灵被呛得直打喷嚏。
“香味出来后再下主料,”
他将过油的鸡块倒入锅中,
“这样辣味才能渗透进去。”
转身他又取来一条鲜鱼:
“有些食材适合清蒸,能保持原汁原味。”
他在鱼身上娴熟地划了几刀,码上姜片葱段:
“蒸汽能让鱼肉慢慢变嫩,锁住鲜甜。”
虽然用的是伍斯特酱和白兰地这些替代品,让阿列克谢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但每一道菜都确实的展现了独特的烹饪智慧。
小精灵们睁大眼睛,努力记住每一个步骤,厨房里飘荡着各种诱人的香气,仿佛在进行一场美味的魔法。
全部出锅后阿列克谢让小精灵们分尝一点。
“小主人做菜给我们吃?!”
“哦!我们不配!”
“这荣耀太大了!”
又是一阵激动的尖叫和几个幸福的晕厥者。在阿列克谢再三要求“不尝尝怎么学得会呢?你们学会了才能经常做给我吃啊!”之后,小精灵们才无比珍惜、无比虔诚地每人品尝了一点点,然后无一例外地露出仿佛品尝到了天堂美味的极度幸福表情。
看到他们这样,阿列克谢想问点改进意见的心思彻底熄了,他知道只会得到无穷无尽的赞美。
他坐回桌边,喝着南瓜汁解腻,目光扫过这群狂热的小家伙,最后落在了身边一个特别的小精灵身上——它头上顶着一个沾满面粉的布袋,象是自己封的“主厨帽”,一直站在最前排,看得格外认真。
阿列克谢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精灵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叫声,差点把头上的面粉袋震飞:
“小主人问我的名字了!小主人问我的名字了!哦!荣耀!我叫提布!我尊敬的先生!提布!”
这声尖叫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瞬间,所有小精灵的目光都灼热地投了过来,如同潮水般涌向阿列克谢,七嘴八舌地尖声喊着:
“还有我!先生!我叫波波!”
“我叫叮当!”
“我叫小钉!”
“我叫纽扣!”
“我叫胡椒!”
“我叫面包屑!”
无数个名字像炸弹一样在阿列克谢耳边炸开。他只能努力地微笑着,一个一个地重复:
“哦,你好,波波……叮当……小钉……纽扣……胡椒……面包屑……”
他下意识地想和离得最近的提布握握手以示友好,结果刚伸出手,提布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睛一翻,直接幸福地晕了过去。
“……”
阿列克谢悻悻地收回手。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厨房渐渐安静下来,所有小精灵都期待地看着他。
“听着,”
阿列克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但坚定,
瞬间,厨房里象是被施了集体石化咒,紧接着——
“哦!不!”
“小主人居然允许我们直呼他的名字?!”
“天哪!这不合规矩!我们怎么敢!我们怎么敢!”
又是一片惊恐和幸福的尖叫声,并且毫不意外地又晕过去了一小片。
阿列克谢无奈地扶住额头,最终妥协道:
“好吧好吧!那……那就叫我‘罗曼诺夫先生’,总可以了吧?”
这个称呼似乎勉强在小精灵们能接受的范围内,它们激动地、参差不齐地重复着“罗曼诺夫先生!”,仿佛这是什么神圣的称号。
看着时间实在太晚,阿列克谢抱着一大包小精灵们强行塞给他的、各式各样的面包、蛋糕和零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依然沉浸在兴奋与激动中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