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地方,自打百姓生聚大规模开发以来,便迅速取代江南地成为了整个华夏南方最大的产粮地。
早在弘治年间,“”湖广熟,天下足”之谚语便传遍华夏。
而在千疮百孔的明末乱世,这一片土肥地沃的产粮地更是成为了江南的命脉线和多方政权的抢夺目标。
如今,赶在顺军还未大规模南下,西军也未出蜀之前,朱慈烺非常大胆的孤军深入,大有一口吞并湖广东部的意思。
但实际上受限于兵力和手头行政人员的不足,朱慈郎暂时也只能先控制武昌府和周边重要的沿江城镇。
顺军并没有因为左良玉部的大举东侵而顺势侵占武昌府,反而是收缩兵力在德安府和承天府做出了一副防御姿态。
见顺军如今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朱慈烺也不想进一步刺激他们上下的心态,便在拿下了汉江府和黄州府的府治后停止了西进步伐。
而对于湖广南部,朱慈烺暂时没有更多的想法。
一来是因为湖广南部的地域太过广袤,接手过来当然很容易,但要建设成像登莱两府和徐州府那样的根据地,治理难度就太大,要投入的资源也太多了。
从来都不愿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朱慈烺更愿意在彻底掌握了手头的三个府后再慢慢向湖广内部扩张地盘。
二就是因为他留在南方的时间不多了,快速处理完武昌的一些军政事项后他就必须要率兵北返。
如此一来,还不如卖南京方面一个面子,让何腾蛟继续在长沙好好做事赈灾,稳住湖南的盘子。
他这人虽然战略眼光不咋地,又爱弄权,但手段还是有的,用来集成湖广南部绰绰有馀,为人也还算忠心。
而对于朱慈烺来说,有政治手段,有能力,又忠心,那便足够了。
马士英比之何腾蛟如何?
他朱大太子还不是一样敢用,而且敢重用。
爱财的就私下多赏金银,爱权的就在这个特殊时期让他督抚一方,不要给他设绊子,拖后腿。
想用人又怀疑,给权力给一半,在太平盛世掌权者这么干倒也无所谓,但在王朝末年这么干的掌权者就等于自杀。
崇祯现在都知道了自己以前的操作有多愚蠢,他朱慈烺难道不比便宜老爹心胸宽广十倍百倍?
知道湖南连年大灾,又刚被张献忠祸害完不久的朱慈烺直接代南京朝廷把湖广南部的几个重要府县赋税全免了。
不仅如此,他还去信安抚何腾蛟,说自己会想办法在江西筹措一批粮草支持他。
银钱方面朱慈烺就更加大方了,30万两的现银即刻起运,直送长沙。
不过这批银子他倒不是白给的,因为他向何腾蛟要了一个人…
堵胤锡奉命启程北上时都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点被如今虎踞江北的实权太子给看上了。
朝廷并没有设置湖北巡抚这样的一个官职,但太子殿下金口一开,便直接让他成了坐镇武昌控扼湖广东部的封疆大吏。
虽然目前管理的地盘并不算大,只下辖三个府,但却都是湖广的富庶地盘,而且看样子今后还要向西扩张啊。
何腾蛟名义上是朝廷现在命名的湖广巡抚,但实际上只能管到湖广南部的几个府县。
他管湖南,自己管湖北,岂不是说太子殿下今后有意将湖广行省拆分?
越想越揣摩不清朱慈烺用意的堵胤锡慨叹一声,随即便将其他想法甩出脑袋,在北上的舟船里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打算抵达武昌后便立即着手联系就近的顺军势力,释放善意尽量和对方达成互信合作。
这正是朱慈烺此前一直在努力推进的工作,也是堵胤锡心中所愿。
不过此刻留守在武昌城内的朱慈烺却并不再关心举止谨慎的顺军,而是对于自己这次在湖广的“钓鱼执法”没有奏效而大感郁闷。
本来按照他的设想,黄得功率先抵达武昌传递开东宫随后就要对沿江无主之地进行收取的消息后,武昌府和隔壁黄州府的士绅们必然会跳出来先争抢一番。
而等他亲自率兵抵达武昌,拿几个跳的最欢的刺头开刀抄家后。
三府原本属于楚王的王田,卫所官田和无主之地能轻松入手不说,他还能向本地的豪绅们狠狠敲上一笔。
这一招他在徐州府时可是用得炉火纯青。
确实没曾想湖广地盘上的士绅们学聪明了!
“娘希匹!狸猫不吃老鼠,士绅不爱水浇地了!几百万亩的好田啊,这些家伙愣是坐得住……”
眼看来硬的找不到理由,朱慈烺便也只能软硬兼施,在武昌城内大摆宴席,赤裸裸的宴请三府有头有脸的豪绅们前来赴宴。
办法嘛,其实还是在徐州城用的老三件套。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不过这一次相比较于徐州的血腥清理,斩首的对象估计是没几个了。
但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朱慈烺相信愿意投靠过来给他当狗的士绅们还是不在少数的。
当天的宴席上每一个桌子都没有上菜,而是上了一大盘包着鲜艳红布的白花花的海盐。
一开始三府的士绅不明所以,都战战兢兢的等着眼前的暴戾太子开口要“赎身银”。
结果没想到,太子一开口竟然是要和他们做买卖。
“孤知道,湘楚大地不产盐,过往湖广地界上的食盐之利不是被川蜀就是被扬州的盐商们给尽数赚去了。
但从今天开始,孤要给在座的贤达们一个扩大家业的好机会!
孤在胶东有盐厂,很大很大的盐场,一年晒出来的海盐营销整个山东和徐淮之地都还绰绰有馀!
现在孤把鲁盐在湖广售卖的机会交给你们,只要你们够胆识,有心思,迟早能把川蜀和扬州的盐商给赶出湖广。
但孤有两点要求,想做这鲁盐的生意,一要按照东宫的规矩交足税,二要交出你们手中三成的田土,愿意交出更多田土的,孤都折算成银子给你们换成上好的海盐!
机会就这一次,今天若不下决定,等出了这楚王宫,改日你们想反悔可就没机会了。”
朱慈烺把话说完,便施施然的转身离开“宴席”现场。
而此刻在座的大多数于多次动乱中保全性命的三府土豪们都贪婪的抓向桌子中间的雪白盐巴,仿佛抓向了未来数不尽的金银富贵。
面面相觑之下,这些在乱世中已然领会到军头们的威胁和机会可贵的土财主们显然是做出了决定。
“能当太子殿下的狗,真是我等的至高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