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和卫卿在维也纳相处得还不错。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他和卫卿每天也不说几句话，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缘故。
虽然不说话，但两人却一直默契的做同桌。
某一天。
苏澄收到了研究所派发的可以调节中文、英文、日文的同声传译器。
接下来他们要上两节大课。
课程是训练他们的直觉判断，也就是看认识人的眼力。
课上。
负责讲课的教授在ppt上放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老特，一张是老拜。
教授的问题是：假设在4年后的2020总统大选，两个人pk，谁会胜出。
问题刚一抛出来，教授便要求大家立刻举手投票，给大家的时间可能也就几秒钟。
众人需要立刻做出决策。
包括苏澄在内的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举手投了老拜。
这个结果让苏澄出乎意料。
他举手是因为他事先已经知道结果。
但其他人也跟着举手是干什么哦？
这帮人的立场和主张难道和老拜是一样的？
很显然不是。
但也不排除老头和集团的强大筛选。
万一就把拥有共同特质的意识都聚在了一起……好吧没有万一。
因为苏澄观察到，不只是他惊讶和震惊，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面露诧异之色。
如果要预测或者押宝的话。
这是最基本的判断条件，还不包括思考各式各样丑闻事件给每个候选人带来的影响。
教授刚刚提问的时候需要大家立刻表态，满打满算不到三秒钟时间。
谁的脑子3秒钟能把这些事情都计算一遍啊。
哪怕把gpt切换到快速模式，那也得思考几分钟。
直到教授站出来解释，说他们今天的内容就是探讨这件事情的底层逻辑。
这个现象也确实勾起了苏澄的好奇心。
肯定不能是因为老拜比老特长得帅吧？
教授讲解的结论来自于帝豪集团在普林斯顿创建的第六综合研究所的调查数据。
苏澄专注地听着教授讲了俩小时。
结果还真跟自己猜的一样。
跟长得帅确实有关系。
因为3秒钟做出二选一的判断，那就只能看长相了，调动不了思考相关的神经元。
首先是吸引力和光环效应。
人们下意识地将外貌的优点延伸到其他方面，认为他们同样更聪明、更有能力、更值得信赖。
其次是成熟度与能力观感。
面部成熟度与感知到的权力相关。
拥有成熟面孔特征，例如下颌较宽、脸型较长的个体，更容易被视为有能力、有领导力。
与成熟脸相对的是“娃娃脸”，拥有大眼睛、圆脸的人，通常被认为更热情、诚实和值得信赖。
然而，这种面相也可能被与天真、顺从甚至能力不足联系起来，在需要展现强势领导力的场合可能不占优势。
一句话总结底层逻辑就是：能从脸部读出的信息越多，越有能力。
客观上，不一定谁更好。
但主观上，拜登的信息当然要比老特信息多，所以大家都选老拜。
他们今后可以根据这个直觉判断，反过来也要利用这一点避免在今后提拔属下的时候被影响。
苏澄很好奇的翻了翻手里发的资料，里面有往年的例题。
第九研究所在80年代就成立了，负责上这堂课的教授们基本上都会拿那些公众人物作为例子。
教授提到，他们在1990年用了克林顿vs老布希，让当时的学生们预测哪位候选人会在1992年胜出。
因为克林顿脸上能展现出的信息更多。
进修班的东西对于苏澄来说并不难。
但也不至于是基础，只是对他来说相对简单。
如果让苏澄客观的排一个难易等级的话，大概中级？
道理谁都知道，主要是阐述并熟练掌握这个底层逻辑。
中高级的样子吧。
也算是k15需要掌握的基础理论。
但也仅限于理论知识。
这玩意儿有用吗？
肯定有用。
否则集团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每年给研究所拨那么多钱了。
甚至他们会想起来自己在维也纳进修学到某个知识的具体这一天中午吃的什么饭都是有可能的。
其实集团高层有个不成文的共识。
假设哪个大厂在成立或投资了类似的行为/心理研究所，那就说明这些大厂小厂已经有野心了，今后得上帝豪集团的资本监控名单。
苏澄先用了几天时间把他丢下的课程复习了一遍，确定自己熟练掌握了以后，便抽出时间忙起了他自己的事情。
他遥控指挥小陈、赵鹏他们开始配置自己的资产。
2016年，全球经济复苏。
所以老头才想着集成stx集团：石油+能源+造船。
苏澄也要行动赶上这波热潮。
但他并没有把资产放置在国外，有三分之二的资产配置在了国内，剩馀三分之一放在海外跨品类对冲。
为什么放在国内？
因为他要尽可能的吃上经济周期红利。
老头在二十几年前预判了这次经济泡沫，他带领着帝豪集团深度参与并主导了那次经济泡沫，并且在泡沫破裂之前顺利撤退。
老头的操盘行为，让集团资产在三年内翻了几十倍，90年代后彻底在全球立足，成为无人可以撼动的超级集团。
苏澄现在的体量比对帝豪集团还是太小了。
如果要迅速成长，拥有对抗老头的资本，苏澄需要一次这样的契机。
不仅仅是房地产经济泡沫。
还有野蛮生长的个人金融消费贷款。
这是一场双螺旋的复合型泡沫，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从企业到家庭，几乎所有行业都有受益。
苏澄在维也纳一边进修，一边和手底下人配置相关资产。
每天就只需要上四个小时课：上午和下午各两小时。
如果不是老头把他送来维也纳进修，苏澄可能也挤不出这么多时间。
之前老头让苏澄指挥的是钢铁、油气、运输的垂直行业集成，是百亿级别的大兵团。
现在苏澄指挥的则是30亿规模的小兵团。
虽然资金规模不大，但比起stx集成却一点都不简单。
光是挑选配置的具体领域和行业就花了苏澄将近两周的时间。
因为苏澄要涉及的行业比较广，组织协调也复杂得多。
……
上沪。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无声地滑入一座隐于梧桐与香樟深处的庄园。
苏天言和张乐康正在秘密会面。
自上次见面不过数月，张乐康觉得怎么苏天言象是老了十年似的。
老苏的脸色苍白，步履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隐约象是在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天言哥，什么时候来的上沪啊？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才刚来呢。”
“真的假的？”张乐康自然不相信，“你那儿子可都调来上沪好久了。”
这话一出，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明里暗里在埋怨苏天言了。
帝豪集团一声不吭就开打了，把他吓了一跳，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天言哥你下次要是考验小苏，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也好配合你。”
苏天言笑道：“告诉你那不就不真实了吗，你们的应对做的还挺好的。”
张乐康：？？？
嗯？
这话怎么说？
他们没应对啊？
不知道是谁把他们的活儿给干了。
不过张乐康没追问下去，他转而问起了：“听说天言哥你把stx给收购集成了？”
“对啊！”
“也是我儿子做的计划，我给你看看。”
苏天言说着就去拿苏澄交给他的方案蓝图。
张乐康接过以后，仔细地浏览着。
“咋样？”
张乐康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诶，真的很不错。”
“小苏能有这样的能力，着实让我惊讶。”
“是天言哥你这个父亲教得好呀！”
“那肯定啊。”苏天言十分认同张乐康的话，“要是没有我，他哪儿来这种能力？”
白子华站在两人旁边沉默地候着。
苏天言向张乐康介绍目前苏澄的阶段：“我已经把他送到奥地利进修去了。”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苏澄学点他没空教的东西。
“天言哥，为什么不能给我家那个臭小子也安排过去？”
苏天言看向白子华。
啥意思？
他没听懂。
哦苏天言想起来了。
合著张乐康的儿子也在他们穷养计划里面呢？
白子华见状，连忙上前解释：“这是样子的张总，小张公子的等级不符合集团要求，并且近期调动的次数比较频繁，容易引起怀疑。”
他详细地为张乐康介绍了张烊文在澳岛的表现。
张乐康今天来找苏天言，其实也就是为了张烊文的事情。
“天言哥，你觉得我家那个臭小子，到火候了吗？”
其实问了白问。
苏澄都已经指挥百亿兵团了，老苏还认为还没到火候呢，自己家那个更不到火候了。
不过张乐康只是抛砖引玉，他说出了真正目的：“我想把我家那个撤走了。”
苏天言十分不解。
他刚刚都不记得有张烊文这么个人，是经过白子华的介绍和汇报才想起来的。
“为什么？”
“我说乐康，你要坚持啊！”
“你家那个在澳岛也没吃啥苦，你接回去让他干什么，游手好闲给你找事儿啊？”
张乐康摇摇头：“不是的天言哥。”
“我想的是接回去以后，这几年就亲自带着了。
“早点让孩子接班。”
一旁的白子华询问：“张总，您的意思是说……您要对小张公子坦白了吗？”
张乐康承认，他准备和张烊文进入坦白阶段了。
穷养计划最要命的就是坦白局。
保不准会出现什么意外和差错，孩子这边可能会出现极端的反抗情绪。
震惊、背叛、愤怒。
这是真相揭露后最直接、最原始的反应。
过去二十多年，孩子对于身份的认同、对家庭的理解、对奋斗的定义，都被证明是创建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孩子的整个世界观会瞬间崩塌，有可能会产生颠复性的震惊与认知失调，严重破坏现实感。
其次是深彻的背叛感。
这是最内核、最伤人的情绪。
这种背叛来自于孩子最信任、最依赖的父亲。
孩子会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操纵了。
想都不用想，张烊文肯定会质问：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难道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吗？
这种来自至亲的欺骗，伤害性远超金钱本身。
最后。
绝对会有火山爆发式的愤怒。
这种愤怒直指施行穷养计划的父亲。
因为他们单方面为孩子决定了人生剧本，剥夺了孩子知情和选择的权利。
孩子会感到自己被当作了一个实现父亲某种教育理念的工具，而不是一个被尊重的独立个体。
张乐康当然知道。
这就是穷养计划的一大弊端。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默默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体检报告。
苏天言带着疑惑的眼神迅速戴上老花镜，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越看，苏天言的脸色越沉闷阴郁。
“4期前列腺癌。”
“私人医生告诉我，即便是最理想的情况，也只剩5~7年的活头了。”
张乐康此时所展现出的神情很乐观，就好象他得的只是一个小感冒似的。
与之相比较的是苏天言，他的脸色极为阴郁。
“没事儿的天言哥，你不用为我担心。”
张乐康不知道的是，苏天言脸上的阴郁并不是为他担心，而是苏天言联想到了他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都56了，再活个五六年也活够了。”
“谁都有这么一回。”
就象穷养计划一样，最终都是要坦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