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言的笑声摆脱了所有束缚，变得癫狂、响亮、甚至带有几分凄凉。
它在书房里不断回荡，狠狠地重击着白子华和龙若璃的心脏。
白子华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象有人用无形的手瞬间抽空了所有温度。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气息在齿间颤斗。
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瞳孔缩成两个黑点，映着令他恐惧的源头。
白子华非常的无奈，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老苏总突然犯病，龙若璃就象现在这样，得知一切内情。
龙若璃表面显露出一副十分惊讶、诧异的神色。
但内心早已经充盈着喜悦。
龙若璃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自己在明面上拿到这个信息了。
她起初已经做好了十个月的准备。
现在嘛……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不枉她这个月一直往园林过来送。
配合苏天言让她有点疼了。
龙若璃把伪装拉满，很快就冲了上去两只骼膊搀扶住苏天言：“天言哥，您怎么了？”
苏天言看着龙若璃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脑子里完全没有龙若璃的任何信息。
“你是谁？”
“我是小龙呀。”
“什么小龙，我还大龙呢。”
龙若璃耐心地向苏天言解释：“天言哥，是我呀，小龙，我姓龙，龙若璃。”
“你竟然姓龙吗？好小众的姓啊！”苏天言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说你叫小龙，我还以为你是个男的呢，长得这么女性化，还有比男人更大的胸！”
“所以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龙若璃虽然事先已经知情，但还是被苏天言的这个问题给尬住了。
他前几分钟还在推演经济泡沫和各式各样的决策链条。
下一秒就把所有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性别和胸上。
不是说早期阿尔兹海默症只是轻微的吗？
老头这个征状，说明已经到中后期了啊！
她感觉苏天言患病都已经很长时间了，否则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征状。
在她获取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就已经咨询过相关专业的医生。
在阿尔茨海默病的早期，征状可能并不明显，常常被误认为是正常的衰老现象。
此时苏天言仍然可以独立生活，但可能会感到记忆力在减退，频繁忘记近期发生的事情，比如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并会反复提问
他们可能不记得物品放在哪里，但对久远的记忆相对保留完好。
可能会想不起一些熟悉的词语，或者用不恰当的词语来替代，导致语言表达不连贯。
以前能够轻松完成的复杂任务，如今变得困难，例如做饭、管理财务或处理工作。
可能会忘记日期、季节，或者在熟悉的地方迷路。
在做决定的时候，同样可能会出现困难。
例如穿着不合时宜的衣物，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策。
情绪和性格上也会产生变化，本人可能会变得焦虑、抑郁、多疑、易怒，或者对以前喜欢的活动失去兴趣。
但这些，龙若璃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苏天言仍然是那个商业霸主。
而且他的精神和那方面的须求和以前一样旺盛。
这一点柳秘书没骗她，但向她描述的不够准确，准确来说是柳馨经常有这种行为，所以耐受和阈值已经被调教上去了。
龙若璃刚过来那几天都快疼死了。
随着病情的发展，征状会变得更加明显，患者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更多的帮助。
就龙若璃刚刚举出的例子。
记忆力严重衰退，无论是近期还是远期的记忆都受到显著影响。
这个阶段很有可能会忘记重要的个人信息，比如自己的住址、电话号码，甚至不认识亲朋好友。
除此之外，认知功能会全面下降。
除了记忆力，其他认知能力也明显减退。
例如思考、计算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可能无法独立生活。
到了这个阶段，精神和行为上会频繁出现问题。
幻觉、妄想、焦躁不安、攻击行为，或重复无意义的动作。
例如，怀疑有人偷东西，情绪波动更加剧烈之类的。
如果到了晚期，那就会完全丧失记忆，无法辨认家人、朋友，也认不出熟悉的物品。
语言能力严重退化：，沟通能力变得非常困难，可能只能说出简单的词语或短语，最终可能完全失去语言能力。
历史上比较出名的是乾隆，拿着笔写在纸上，得让那些大臣们猜写的是汉语还是满语。
其他的就更别提了，生活可能完全无法自理，穿衣吃饭上厕所都需要帮助，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
老头的身体机能会严重下降，行动能力逐渐丧失，从需要扶助行走，到无法坐起，最终长期卧床，吞咽困难都是有可能的。
最后由于长期卧床和免疫力下降，容易出现各种并发症。
肺炎、尿路感染、褥疮和营养不良等等。
这些并发症往往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
从老头的征状来看，谁都不认识，象个小孩似的肯定不属于这个病的早期阶段。
龙若璃判断，老头已经到了中期或者中晚期。
而这个阶段正是阿兹海默持续时间最长的阶段。
白子华让龙若璃靠到一边，他自己上来搀扶苏天言。
“苏总，我们去休息。”
“啊？休息？我不要休息，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我通知后厨给您做好吗？”
“好！那我等着，我要吃牛肉。”
“恩嗯。”
白子华首先将苏天言安顿到卧室里。
他并没有去通知后厨，而是腾出手找龙若璃。
龙若璃表现出十分焦灼的样子：“白总，苏总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记得我了啊！”
这个事情显而易见。
所以白子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反倒追究起了龙若璃的责任。
“你是怎么回事？”
龙若璃：？？？
“啊？”
龙若璃不解。
现在最应该解释的不是苏天言的情况吗，怎么还把事情扯到她身上了。
又不可能是她下药让老头变成这样的，这种病哪儿有人为操作的啊！
“苏总已经和我强调过了，不允许人随便进出，为什么你还是进来了？”
白子华认定龙若璃知道内情，她就是想借这种机会来拿到明面上的信息。
别看龙若璃现在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十分焦灼，很无辜的样子，实则一点这方面的情绪都没有。
她内心早就已经笑开花了吧。
在他面前还用得着演吗。
“我不知道呀，没有人通知我诶！”
“白总你肯定是误会我了。”
龙若璃很委屈的跟白子华进行沟通：“是苏总同意我进来陪他的。”
白子华想说的不是陪不陪的问题。
而是龙若璃为什么近期要主动过来靠近苏天言。
要说解决那方面的须求。
龙若璃在外面找谁不行？
非要来园林？
这不扯淡呢吗？
外面随便她找个什么健康、健壮的男人都无所谓的啊！
从逻辑上来说，龙若璃就站不住。
这个事情上不需要扯什么道德、伦理、忠与不忠。
因为这些东西龙若璃都没有。
“你肯定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吧？”
龙若璃不懂。
她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还问责她有什么用呢？
完全没意义啊！
白子华这种行为实际上属于“无能狂怒”的一种。
他要是想这样的话，那龙若璃不介意配合。
反正她现在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没有任何吃亏的地方。
就是面子上可能不太好看。
不过。
面子值几个钱？
她早就无所谓了。
“白总，您真的冤枉我了。”
此时此刻的龙若璃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平常的那种高高在上，以及在澳岛处理马家的那股傲意和权威感全无。
她现在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被冤枉地打翻了一罐牛奶。
“我真的没有象您说的那样啊！”
“不瞒您说。”
“之前我回了一趟老家，跟我爸在饭桌上大吵一架。”
“我家那点事儿您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我很想陪在天言哥的身边。”
“如果要说动机，那这就是我的动机，仅此而已，完全没有别的。”
龙若璃把自己的家庭以及年轻时候就跟了苏天言这个背后的矛盾点当做挡箭牌。
“白总，天言哥这里都有录像，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调出来查证，查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白子华当然不会查了。
要查也是老苏总查。
他可不想看到龙若璃和苏总的那些画面，更不想听到那种声音。
而且。
像龙若璃这种老狐狸，她既然敢这么说，早就做足了准备，查监控也没用的，发现不了任何马脚。
白子华知道龙若璃有预谋，但他无法证明龙若璃有预谋。
只要她死不承认，那她就是“被迫知道”和“意外知情”。
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龙若璃此时处于不败之地。
“白总，天言哥到底怎么回事呀，您能不能跟我讲一下呢？天言哥都不记得我了！”
“是因为集团亏了很多钱吗？”
白子华摇头。
亏钱无所谓。
钱对于苏天言来说不过一串数字而已。
他索性就直接告诉龙了：“苏总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啊？天言哥？阿尔兹海默症？？？”
白子华没再隐瞒。
老苏总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
他可能心里已经隐隐有告诉龙若璃自己患病的想法了。
否则的话，不会对龙若璃不设防，很轻易地就让她住在园林，并且随意进出。
什么“自我感觉良好”，不会突然犯病之类的，那都是理由和借口罢了。
这种病可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解决的，不是他说不犯病那就不犯病。
白子华认为，老苏总之所以没直接告诉龙，可能还是在蕴酿或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所有这些的大前提是，老苏总有透露给龙若璃的心思。
否则这些都无法解释。
单纯寂寞，想找个女人陪？
这不是他认识的苏总。
苏总不可能不顾及这方面的风险，如果只是单纯的寂寞，那就没必要把柳秘书给调走。
“怎么会这样！！”
龙若璃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白总，您的意思是，苏总已经患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吗？”
具体多少天白子华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苏天言告诉他以后的时间。
白子华向龙若璃坦白：“从征状上来看是的。”
龙若璃追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子华解释：“我自有安排。”
白子华承认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信任龙若璃。
他说出来的话全都是龙若璃全都看得到，能查证到的东西。
“我需要你暂时上交你的手机，这是我和苏总紧急预案当中的其中一条，你没意见吧？”
“好的白总，没问题。”
龙若璃很痛快的就把手机交给了白子华。
她此时可不敢轻举妄动，得把所有的戏份做全了，必须表现的象一只小白兔。
“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有。”白子华继续说道，“在苏总清醒过来之前，你要在园林生活，并且不得接触苏总。”
“好的，我理解，没问题，可以做到。”龙若璃积极主动地配合，“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恩嗯好的，那白总我还是想再说一句，希望您不要误会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白子华不想听龙若璃说这种屁话。
谁信啊。
她自己信吗？
看龙若璃的样子，可能她在心里还真的把她自己说服了吧。
不然的话演的不可能这么逼真。
就龙若璃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就不太可能承认她是有预谋的。
但凡她露出丁点马脚，白子华都有权力直接将龙处理掉。
不是明天，不是合适的时候。
就今天。
就现在。
“行了，你现在去别的房间呆着吧，苏总如果清醒过来的话，我会喊你的。”
“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时间呢？我想第一时间见到苏总。”
白子华没办法给龙若璃保证：“这谁能说的定，可能几小时，也可能几天，几周。”
“那好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