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的传呼没有等到电话,陈北的传呼却先收到了一条信息。
“0k了!”
这是张诚信发的。
陈北拿给柳茹看,柳茹捧着传呼机,蹲在路边,喜极而泣。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柳茹才接到了陈东打来的传呼,又等了半个小时,两人才赶到了市立医院,消化内科。
正式地跟狱警交接。
狱警已经接到了医院主治医生的通知,陈建国犯得是急性肝炎,他需要住院做进一步的治疔
一般急性肝炎很容易转变成慢性肝炎,要求必须是无菌的环境,最好是住院。
而且住院时间也说不准,大概需要1-3个月。
陈建国的刑期本来就是6个月,要是在医院里住3个月,那还坐什么牢。
而且监狱里还要花钱给他治病。
所以,在陈北柳茹见到狱警的时候,对方就直接明言,让他们给陈建国办理保外就医的申请。
只需要家属去监狱写份申请,监狱审批,然后把陈建国的个人物品领回来就行。
柳茹在医院里写好了申请书,陈北自告奋勇,跟着车去监狱领陈建国的东西。
下午,陈北回来的时候,张诚信已经为陈建国理了转院,转到了距离机械厂只有三里地的第二人民医院。
在这里,晚上可以回家睡觉,白天过来挂两瓶葡萄糖就行。
陈北送张诚信离开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道:“老张,以后咱们的关系就是亲兄弟,
今后你需要帮忙,就言语一声,我这人没有别的东西,就是钱多。”
张诚信赶紧握着陈北的手,如果不论岁数的话,他很想喊一声大哥。
“您客气了,陈总,不瞒您说,我那律师事务所,一直就是勉力维持,幸亏您这次出手相助,这笔钱能够让我再撑三年。”
“老张,别灰心,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借陈总吉言了!”
“你还跟我客气。”
送走了张诚信,陈北没有着急上去,现在老爸老妈正在说悄悄话,自己上去也不合适。
他干脆回了趟家,把陈东和陈南都一起带了过来。
两人见到陈建国都扑到他的怀中哭了起来,陈建国抱着两人,满心感慨。
然后又瞪了一眼正倚着门框傻笑的陈北。
刚才柳茹已经把这段时间,陈北做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了,这些事情就算是一个大人也够呛能够做到,陈建国觉得,以后不能把小儿子当成一个孩子看待了。
这段时间,他被关在看管所和监狱中,空闲的时候很多,他经常想到那次晚饭上陈北问他的几个问题。
爸,您觉得机械厂的改制有没有问题?
爸,您以技术走上厂长这样的职位,自己意不意外?
爸,您担任厂长期间,机械厂被查出有问题,您是不是要负连带责任?
爸,您要是进去了,您觉得咱家会好过么?你有机械厂的股份,随便让你担一点工厂的负债,咱家这点资产能不能赔得起?
每每回想这一幕,他都有些汗流浃背。
王爱军的下场他已经知道了,如果自己在厂长这个位置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初,要是把儿子的这番话听进去,早点跟机械厂脱离关系,可能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不过,想想,这好象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毕竟法院判他的依据,是领取了两年的非法所得和知情不报。而以自己的性格,就算是有证据也不会去举报,更别说没有证据了。
就算当初从机械厂辞职,估计也会出现在被告席上。
总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建国更加笃定,从那天晚上陈北开车撞警察局的大门开始,他就是故意的,想让自己跟机械厂彻底脱离关系。
那自己这个儿子该有多聪明,其智简直近乎于妖啊!
哈哈哈,咱老陈这是养了一个麒麟儿啊!
想到这里,陈建国朝着陈北招了招手。
“过来,爸爸一起抱抱。”
陈北笑道:“妈,您也上去,让我爸抱抱,我带了相机,给你们拍个照。”
柳茹一把夺过相机,又把他推到陈建国的怀里,对着四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太阳一落山,陈建国就脱了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跟着几人悄悄地回到了家。
先是跨过了火盆,然后柳茹又拿着一根柳条,沾上水,在他的身上抽打了几下。
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的啥。
晚饭,是陈建国亲自做的,柳茹给他打下手。
按照他的话讲,他在里面住的都感觉身体快要生锈了。
柳茹问道:“在里面不是要劳动改造么,怎么还清闲了?”
“我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分配工作。”
吃饭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一家人都紧张地朝着门口望去。
陈北小声说道:“爸,你先进屋。妈,你把我爸的餐具收起来。”
说完,他便走到房门前,问道:“谁啊?”
没想到一个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谢林。”
“谢厂长,啥事啊?”
“陈北,你小子能不能给我开开门再说话!”
今晚陈家人有些做贼心虚,一家子都摒住了呼吸。
陈北把门打开,就见到谢林拎着两瓶黄桃罐头,还有一盒点心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他。
陈北脑中飞快地掠过几个念头,他知道老陈今天回家了?
不对,监狱办理保外就医没必要通知厂里。
看对方这个神态,应该是跟刘汉民老婆的事情有关,没收了对方的家产,机械厂就有钱了,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呲着个大牙,高兴得不行。
“谢厂长,请进吧。”
“哎呦,正在吃饭呢,我就不进去了。来机械厂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因为事忙,也没到嫂子家看看。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您家有什么困难没有?”
谢林站在门口,把罐头和点心放在鞋柜的上方,朝着柳茹点头问礼。
柳茹有些慌乱地摆摆手,“没什么困难,谢谢厂长的关心。”
“有事尽管提,毕竟陈工也为机械厂奉献了半辈子,对职工家属关心帮助,是我们这些做厂领导的责任。”
柳茹又摆摆手,“真没困难。”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嫂子,您快吃饭吧!让陈北送送我就行。”
陈北对着柳茹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谢林一块下来了。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对方就心急道:“你说的不错,办案人员去民政局查询了记录,
确实发现后补的痕迹,纠出了一个副处级一个正科级的蛀虫。那封律师见证协议也是在刘汉民被捕之后才伪造的。”
“现在相关责任人已经全部被控制起来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制裁。”
“恭喜了,现在机械厂起死回生,你这个厂长也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哈哈哈,同喜同喜。”
两人来到楼下,谢林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了陈北一根。
陈北当之无愧地接了过来,然后又趁着对方的火点上。
谢林使劲吸了两口,然后才开口道。
“这次的案子,我全程跟着,也知道了其中的一些细节。原本那名姓朱的青年和妇人查找的第一个目标,是你的母亲。”
陈北沉默地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但是,他们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找上了刘汉民的妻子?”
陈北摇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
“哈哈哈,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又不会到处乱说。”
“嘿嘿,我不知道谢厂长是什么意思。”
“你小子人不大,但是鬼精鬼精的,而且还十分阴险。你家交的那26万元,等我卸任的时候,会还给你。”
“263000元。”
“好,连同利息一起!我承你这个情。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让我把你爸弄出来,这对我来说不难,跟人打个招呼就行。”
陈北沉默一会,然后伸手一指,“不瞒你,我爸已经在家里了,今天刚给他办的保外就医。”
谢林愣了一会,然后开始哈哈哈大笑,笑的他蹲在地上,都快岔过气去。
“别上学了,没前途,你来厂里,到时候我走的时候,你接手厂子也好,跟着我走也好,我保证你的前途。”
“谢谢好意,我的年龄还太小,没法服众。”
目送着谢林离开,陈北其实也有些动心。
上辈子走了商途,这辈子走仕似乎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但陈北还小,他不用考虑未来怎么样,最起码先把这一年高中,四年大学读完再说。
只怕是五年之后,自己的资产已经不允许自己走入仕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