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破败阴寒的道观,因为这番话,变得更加压抑。
屈雪澜几乎透不过气来,原本因为楚岸平到来而雀跃的心,此刻更是跌入了谷底。
从小到大,大姐都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
明明武学天赋不如她和二哥,硬是靠着勤修苦练,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了名震西北的女修罗。
以大姐的脾气,让她自废武功,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屈雪澜一咬牙,便冲了上去,一掌按向屈霜凌的后背,不意却被屈六一把拽住,将她拖开。
“六叔放手!”
“给老子滚边去,真要引这股毒,也轮不着你,老子才是长辈!”
屈六爷正待动,屈霜凌虚弱却不容置疑道:“六叔住——你,想逼我死?”
屈雪澜呜呜哭了起来。
屈六爷知道这位大侄女言出必行,只能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咒骂着毒煞,可让他动刀子还行,碰到这种事,那真是为难他了。
楚岸平目睹了这一切,发现这屈霜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当然仅凭这个,还不足以让他救人。
先前聊天时,楚岸平已经问过了月牙泉的情况,从屈六嘴里得知,月牙泉由阴煞派和屈家各自控制一半。
既然月牙泉藏有绝世武学,那就少不得要和屈家搞好关系。
毕竞楚岸平虽自诩实力不俗,但若想在不惊动两方人马的情况下闯入月牙泉,也实在不现实。
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楚岸平开口道:“不如让我试试吧。”
此言一出,道观内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了楚岸平,目光中透着不可思议。
屈雪澜惊道:“你——”
楚岸平笑了笑:“天下从没有不可解的毒,只是没有找对办法罢了。说来也是巧,我曾在江湖中得到过一枚解毒丹,是药尊留下的,据说能解百毒。”
药尊两个字一出,众壑然一震。
毒煞虽然也是个用毒高手,在西北江湖凶名赫赫,可和名震天下的药尊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虽不知楚岸平的话是真是假,但屈威已经顾不得这些,低头拱手道:“若林大侠肯以药尊解毒丹救下大小姐,我屈威便把这条命卖给你!”
众屈家高跟着礼:“请林侠出相救!”
屈雪澜欲言又止。
那可是药尊解毒丹啊,全江湖也没有几颗,用一颗就少一颗。
说句不好听的,楚岸平身上这一颗,没准将来能救他自己一命。
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交给一个之前毫无交情,甚至还交恶的人。
怎么看,都太过强人所难!
屈六爷也是龇牙咧嘴,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鸟样子。
楚岸平走到屈霜凌身后,众目睽睽下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褐色小药丸。
其实哪是什么解毒丹,不过是最寻常的糖豆罢了。
楚岸平比较爱吃这个,昨日刚在肃州城买的。
“张嘴。”
见屈霜凌没回应,楚岸平哪会客气,伸手一掐屈霜凌的下巴,强迫她张口后,另一手将糖豆弹入她口中。
这粗暴的做派,看得一众屈家高手嘴角直抽。
随后楚岸平一掌按在屈霜凌后背,口中道:“诸位为我护法,我用内力加速药效消化。”
暗中一用力,却把屈霜凌震晕了过去,实则默运星辰诀,偷偷把屈霜凌丹田内的千蛛万蚁引吸入自己体内。
下一秒,所谓无药可解的毒素,竟瞬间化成一股热力,从楚岸平的毛孔逸散出去。
要说药尊那个老太婆,虽然不太干人事,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她。
楚岸平作势运功许久,看得众人焦急难耐。
等了好一会儿,楚岸平方缓缓收功,吐出一口雾气道:“你们检查一下屈大小姐吧。”,屈六爷第一时间探查屈霜凌的脉搏,片刻后,惊喜得声音都变了质:“他奶奶的解了,毒真的解了!“
众人如闻仙音,莫不大喜。
屈雪澜亦跟着激动流泪,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起身后便退到一旁的楚岸平。
楚岸平笑道:“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了。若易地而处,你肯不肯拿解毒丹救我?”
屈雪澜想也不想道:“当然!”
楚岸平耸耸肩:“所以,我也这么做,也好让你大姐知道,江湖虽大,却也不全是趋炎附势之徒。
总有些,交的是你屈雪澜这个,你背后的屈家招牌。”
屈雪澜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杏眼中水光潋滟,泛起层层涟漪。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心间回荡,让她心跳加快,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慌忙低下了头。
屈六爷哪懂这些细腻心思,闻言哈哈大笑,一记重拳擂在楚岸平肩头,嚷道:“大福兄弟,好样的,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从今往后,我屈六认你这个朋友了,来,是朋友就干了这口酒!”
自己先咕咕喝了一大口,把酒壶递给楚岸平。
瞅着壶口一圈的口水,楚岸平立马拿起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屈六笑骂两声,自己又咕咕连喝几口。
这家伙,不会是找借口喝酒吧?
没过片刻,屈霜凌就醒了过来,默运功力一阵后,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冷电般凝视楚岸平良久,唇线紧抿,终究没有吐出半个谢字。
楚岸平根本也不在乎,眼看屋外雪停了,便作势起身要走。
屈雪澜一双小手揪着衣角,既想留他,又怕他卷入屈家与阴煞派的纷争中,一时间怔在原地。
等楚岸平即将踏出门坎之际,屈霜凌忽开口道:“从肃州城到月牙泉,一路上都有阴煞派的探子。
你与我们待了那么久,在那些探子眼中,便已打上了屈家的印记。若运气不济,难保不会成为他们杀鸡做猴的靶子。
要是不怕死,可随我们同往月牙泉。待双方战端开启,局势混乱之际,你自可脱身”
屈雪澜惊喜道:“林大叔,大姐所言甚是,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众人都连声挽留。
楚岸平尤豫刻,叹口气道:“这江湖,还真是身不由己,如此就叼扰了。”
屈威笑:“林兄乃我屈家朋友,何来叼扰说?”
好一阵热络后,见风停雪,众便上了路。
屈家随时备着几匹马,屈威牵了一匹给楚岸平,一群人各自扬鞭,奔向了茫茫远处。
雪后的戈壁荒漠,象是一幅巨大的黑白灰水墨画,裸露的砾石滩被一层掺杂着沙土的硬雪盖着,黑白相间,苍茫无垠,一直延伸到了天际与雪山交融的模糊交际线。
这是独属于西北大漠的浪漫。
为了尽快赶到月牙泉,众人毫不停歇,日夜兼程,临近沙漠地带时,在屈家设立的客栈下了马,而后掠入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