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叹道:“交个朋友而已,韩大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韩锋道:“朝野不两立,有些朋友还是不要乱交为妙。”
柜台后的老夏,感受着大堂内快要窒息的气氛,眼观鼻鼻观心,在那里沽着酒,不时暗自磨牙,一千两银子够他卖几十年的酒了。
等装好酒,老夏送到徐春那一桌,徐春对老夏儒雅一笑,老夏腆着老脸回应,赶紧绕了回去。
“老夏,今天怎么如此安静,没人来买酒?”
一道清朗的声音不意传来,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柜台后的帘布掀开,走出一名身穿青衫的高挑少年郎。
少年郎满头浓密黑发用儒巾绑在脑后,一张脸莹若玉石,轮廓刚毅而英气,偏偏眉眼如画,长长的睫毛宛如扇屏投下淡淡阴影,挺直的鼻梁下,一张嘴唇红润又饱满。
整个人甫一出现,似连整个大堂都明亮了几分。
不论是徐春,还是韩锋或孔雪茵,这辈子都见过了太多人,江湖中英俊的男子也不少,但英俊到这种地步的,却也等闲难见。
老夏赶紧朝楚岸平挤眉弄眼,道:“东主,莫要打扰几位贵客饮酒闲聊。”
徐春闻言,赞叹地望着楚岸平:“万万没想到,酒家的东主竟如此年轻,还如此风采照人。”
抬起酒杯朝楚岸平敬了敬,仰头一饮而空。
这番做派,实在让人很难讨厌,如果不是楚岸平知道这家伙就是布衣帮的副帮主的话。
韩锋道:“既是酒家东主,必是好酒之人,何妨一起喝一杯?”
楚岸平正待推脱,也不知老夏怎么想的,在一旁抢话道:“老头子劝客官不要和我家东主喝酒。”
“哦,这是为何?”
“老头子酿了一辈子的酒,也算是酒池之人,自问酒量不差,但真正能让老头子为之叹服的酒中高手,这辈子也只三人。一位便是客官你,第二位乃是那位每年都会赶来买酒的客官,这第三人,便是我家东主。”
此话一出,韩锋可谓双目放光。
老夏赶紧推拒道:“你们两个一旦喝起来,必是棋逢对手,老头子一年总共才酿那么点三杯醉,可经不住你们折腾啊。”
楚岸平也道:“在下平常甚少饮酒。”
韩锋顿时一脸遗撼。
徐春哈哈大笑,起身走到楚岸平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和韩大人举杯对饮,不知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之事,小兄弟,你可别后悔哦。”
言罢,放下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朝韩锋二人拱手,便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锋别有深意地望了楚岸平一眼,继续喝着酒。
楚岸平找个借口返回后院,后背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骂江湖险恶。
刚刚徐春拍他肩膀时,他分明感受到一股极其隐蔽的力量侵入体内,探查他的情况。
需知武者的体质与普通人不同,但凡入了门,丹田便会汇聚真气,无论何时都难以掩饰。
这还是楚岸平偶然听酒馆的江湖人提起的。
但楚岸平的情况却超乎想象,这也是星辰诀的独特之处,唯有运转之时,丹田才会开启,暴露真气。
只要他不运功,便与未修武功的普通人无异!
以至于徐春这样的老江湖,都被骗了过去。
对方登门,多半是怀疑许武的失踪和自己有关,既然自己没武功,至少短期内应该不会对平常酒家动手了。
楚岸平吐出一口气,刚缓了缓,就见林小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楚岸平没好气道:“蠢丫头!”
林小满捂着嘴,大眼睛转啊转,不知道哪里惹东主生气了。
等东主回了屋,林小满又没事人一样哼起了歌,蹦蹦跳跳去了前堂……
栖霞镇外,东南大约三十里地,是一处湍急的险湾,水势兜兜转转百转千回,不时激起泉流飞荡,又噼里啪啦洒落溪流中。
此地名为牛头湾,因型状宛如牛头而得名,据传水中多有暗流旋涡,谁也不知道牛头湾最深的地方在哪里。
这些年不少江湖高手听闻此地,敢下去一探的人有,但有幸爬出来的,事后都吓得不敢再提。
久而久之,牛头湾就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险地。
然而此时此刻,竟有几伙人站在了牛头湾前,大有跃跃欲试的样子。
“确定就在这里?”
一名打扮得如同庄稼汉的老者,手中捻着以各种草药籽串起来的珠子,皱着深眉问道。
身旁男子道:“回大长老,按照古书上的记载,那个地方应该就在水下,此湾绵延数千米,具体在哪个位置却难以确定。”
老者转动着念珠,浑浊的双目中闪过精芒。
别看他普通得象是乡下老者,然而威名之大却响彻江湖,皆因此老便是黄山世家的大长老,人称‘丹痴’的俞静之。
另一边,一名身材挺拔,颌下蓄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腰悬一柄古朴长剑,剑柄处镶崁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色宝石,亦正眺望着牛头湾,神情凝重。
此人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南宫鹏的胞弟,人称‘寒星剑魄’的南宫元。
这一代的南宫世家,号称双杰并立,正是这兄弟二人。与大哥南宫鹏的兼修百家不同,南宫元独爱剑术,一手寒星剑法不能说独步武林,但也是独树一帜。
“当年我南宫世家与黄山世家相交甚笃,时常交流,那张古图必是被对方高手翻到过,这才找到了这里。”
南宫元望着俞静之等人,撇了撇嘴,为族中前辈的大方而无奈。
还有第三伙人,虽然气势不象南宫世家和黄山世家那么足,但也不容小觑,李少原赫然就在人群中,正是布衣帮高手。
先前还在栖霞镇内饮酒的徐春,已飘然而至,脸不红气不喘。
李少原可不关心牛头湾下面有什么,第一时间问道:“徐叔叔,青龙堂那边……”
徐春摆了摆手,淡笑道:“贤侄莫慌,区区一个许武,还不足以让青龙堂贸然下手。只要这些日子,贤侄你安分一些,徐某自会为你摆平。”
从小到大,李少原闯了不知多少祸事,有些事但凡传出去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最后都是眼前的徐叔叔为他摆平。
无形之中,李少原已经对徐春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闻言长出一口气,好象一下子就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