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之时。
楚岸平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前堂之中,此时店里已经坐了一些行脚商和江湖人,每张桌上都摆着几壶酒,以及一些下酒干果。
平常酒家是栖霞镇唯一产酒之地,但凡贪杯之人路过,稍一打听就会上门买酒,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楚岸平一身布衫,头束儒巾,看起来象个书生,也不卖弄自己东主的身份,搬个凳子就坐在柜台后面,笑眯眯地听着店里客人聊些天南海北的奇人异事。
既有乡野的,也有江湖的,听到兴奋处,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起哄,又让老夏给他沽几杯酒,再来一碟瓜子,别提多有滋味了。
不久后,林小满和铁柱也终于擦着眼睛出来了,老夏吩咐二人上酒的上酒,上碟子的上碟子,只是自己却要来回盯着唯恐二人出错,倒比先前还累些。
等到夕阳西下,最后一位酒客也离开了,老夏才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数落起林小满和铁柱,训得二人不敢抬头后,又让二人去收拾桌椅酒碗,自己背着手到了后院厨房。
“东主,今晚老头子就不在店里吃了。”
“有事?”
“嘿嘿,和镇上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散步。”
饭都没吃,散步?
老夏也不多做解释,扭头就走了,留下一脸疑惑的楚岸平。
前几个月开始,老夏每个月总有几天要出去散步,也没听镇上的谁那么早就散步的。
不过这是老夏的私生活,楚岸平也懒得多管。
深夜。
一轮圆月当空。
寂静的小镇主街上,却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几名腰佩长剑的江湖人大摇大摆地左右巡视。
“也不知爹和徐叔叔到底想干什么,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真有宝贝不成?”
居中的马上,坐着一位模样周正的青年,只是脸色过白,双目虚浮,一看便是酒色过度之辈。
“少帮主,前面有人。”
青年身边的随从,指了指一道从巷子里走出的人影。
青年一抬下巴,立刻有一人纵身而出,那道人影想逃,可立刻就被揪住了后衣领,被生生拖到了青年的马前。
青年才看清人影的模样,居然是一个神情猥琐的老头子,便撇开了目光,身边人喝道:“你这老东西,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老头子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又恐吓了几句,见火候差不多了,青年身边的随从问道:“老东西,想活命就老实一点,我问你,这栖霞镇上最漂亮的姑娘住在哪里?”
青年目光闪铄,舔了舔干涩的嘴巴。
老头子急欲脱身,自是有什么答什么,求饶一阵后,青年驱马而过,他的随从信手在老头子背上一拍,邪笑道:“老东西,放你一命,还不快滚!”
老头子立刻屁颠颠滚蛋了。
等人走远,随从快步跟上青年,笑道:“少帮主放心,我已在那老东西身上动了手脚,保证他今晚寿终正寝。”
青年淡淡一笑:“位置你们记住了?还不快把人带过来。这几日累惨小爷了,今晚得好好松快一下,小地方的野花也是花,只能将就将就了。”
“少帮主稍等片刻。”
一道人影纵身而去,要把镇上最漂亮的女人抢来送给少帮主。
青年则和另外几人去寻了镇上的客栈。
一处屋舍的窗前,孔雪茵看得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堂堂布衣帮少帮主,竟干出如此畜生之事。看他们的行径,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朱雀堂传来的各地女子受害之事,没准有一部分就是这个畜生造的孽!”
一旁的韩锋沉声道:“李少原身边,有两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想动他千难万难,不过既然看见了,怎么也得阻止他们胡来不可。”
孔雪茵恨恨道:“那个酒馆里的老东西果然不是好人,就这样把一个无辜少女出卖了。”
韩锋叹了口气:“其他稍后再说,先去救人吧。”
平常酒家的后院。
楚岸平正盘膝坐在房内的木床上,只见其周身萦绕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芒,宛如无数跳动的萤火虫,将他的身躯包裹了大半。
随着楚岸平一呼一吸,这些淡蓝色光芒不断游移,竟与他识海中的星象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身逢此世,若想要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不被人所害,自保之力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这十几年来,别看楚岸平平时吊儿郎当,但暗地里的功夫一点没落下。
修炼星辰诀时,楚岸平的五感分外敏锐,隔壁房间林小满在睡梦中的磨牙声,更远厢房内铁柱的鼾声,以及酒家外大樟树上的枝叶颤动声,无不清淅传入楚岸平耳中。
当他将星辰诀运转到十成时,范围还在迅速扩大,直至八十米左右堪堪达到极限。
“老东西,你的力气呢?”
这是赵大娘不满的声音。
啪!
摆面摊的林伯怒叫一声。
楚岸平害怕做噩梦,忙不迭收功。
这林伯和赵大娘都成亲几十年了,还每晚这样,楚岸平也只能感叹他们夫妻情深。
正打算下床,只听酒家大门被打开,又迅速关上,随后是脚步声。
“这个老夏,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凭借着以往的了解,楚岸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只是栖霞镇能逛的地方不多,哪有散步散到半夜的?
看来明天得问问老夏,可别瞒着自己什么事。压下杂念,楚岸平洗漱一番,便脱衣上了床。
一夜无事。
翌日。
平常酒家还是最晚开门的,老夏哼着调子,又擦起了方桌和柜台。
几乎和昨天一样的时间,韩锋和孔雪茵走了进来。
“呦,两位客官真准时呐。”
老夏笑出了一口黄板牙。
孔雪茵目光怪怪地看着这个猥琐老头,一副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模样。
昨夜她和头儿急赶慢赶,总算及时赶到了事发地点,谁知这老头指给李少原的姑娘,居然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而且一脸黑麻子,笑起来满嘴漏风。
那位老太婆还十分凶悍,指着李少原的手下破口大骂,说踹坏了她的门要赔之类的,差点把李少原的手下气到爆炸。
等到她和头儿现身,毙掉了李少原的手下,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老太婆,又笑得慈眉善目了……
总之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