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王朝,景和二十一年。
江南道,婺州城外。
三月春浓时。
中午的阳光并不炽烈,晒在身上反而暖暖的,在两边密林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岸平驾着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官道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这次前往县城采买物料,极为顺利,相信回去后老夏又能酿出几十大缸好酒,酒舍的生意眼看着越来越好了!
穿越至今二十年,楚岸平的愿望很简单,就守着自家的小小酒舍,虽做不到家财万贯,但也算是温饱有馀,每日里简简单单,心无烦扰,再娶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想到妻子,楚岸平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
这是他的未婚妻亲手给他做的,未婚妻出自县城的沃尓沃之家,但自幼便知书达理,并无富家千金的娇贵之气。
更难得的是这些年虽然求娶者甚多,但对方始终只认定楚岸平。
这次前往县城,双方终于顺理成章定下了婚事,就在两个月后。
楚岸平的目光都温柔了几分,拿起一块糕点,轻轻放入嘴里,体验着甜味化开的感觉,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哒哒哒……
不时有快马飞奔而过,都是些执刀佩剑的江湖人,偶尔有人朝楚岸平扫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对此楚岸平已经很习惯了。
这是一个武者大行其道的世界,大丰王朝内,江湖门派不胜其数,武林势力强横无比,这也造成王朝内的江湖人多如过江之鲫。
楚岸平偶尔也听那些在酒舍休息的江湖客们提起过,在偌大江湖之中,素有一山二门,三派四堡,五大世家的说法。
这些江湖势力,各自在不同地界呼风唤雨,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就连在庙堂之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分量着实不轻。
而一些武功强到极致的顶尖高手,更是被江湖人敬若神明,成为口耳相传的传说,连朝廷都对这些人礼遇有加,不愿轻易得罪。
这样的江湖,楚岸平不是没动心过,谁年少时没有一个江湖梦呢?
但冷静下来之后,就能想象到此中的凶险,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干嘛要去蹚那趟浑水?
何况大丰王朝也不是任由江湖人胡来,王朝成立的伏魔司,专剿为非作歹,欺辱百姓的江湖凶人,给江湖划下了一条不可冒犯的底线!
经过这几十年的努力经营,伏魔司早已威名赫赫,因此普通百姓的日子,也能得到保障。
楚岸平笑了笑,收好放着糕点的木盒子,扬鞭加快速度,准备在日落前返回栖霞镇。
跑了一阵后,人烟渐稀,马也有些累了,楚岸平只好先停下来,牵马至路旁,检查一番车内的物料,确认无误后方落车修整。
只是刚一踩到地上,楚岸平的眉头就皱了皱。
怎么回事,象是有一股血腥味?
楚岸平往四处看了看,密林深深,鸟鸣叽叽,并未有任何异常情况。
“啊……”
一声极低的嚎叫声在密林深处响起,虽然相隔甚远,但楚岸平还是听见了,这让他心头一颤。
他不是第一次来回县城,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见。
尤其是在荒郊野外,更让人警剔,难保不会有江湖凶人知法犯法。
想到这,楚岸平赶紧解开缰绳,打算快快离开此地。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刷的一声,只见枝叶晃荡,三道人影已然先后出现在官道旁,形如鬼魅一般,稳稳站在了楚岸平身前。
那三人的目光丝毫不见温度,明明阳光炽烈,但楚岸平的身上却阵阵发冷。
楚岸平连忙拱手道:“三位大侠,在下路经此地,正好歇够了要启程,就不打扰三位了。”
那三人满身煞气,见楚岸平慌张的样子,中间一人舔了舔嘴角的血,笑道:“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楚岸平一脸懵:“在下什么都没看见啊。”
三人都笑,中间那人道:“你小子挺上道,真该放你走的,可你错就错在,不该看见我们兄弟三人的样子。多个人,顺带奸·污了三个女人,伏魔司那帮猎狗追查起来,留你在,难保不会泄露风声呐。”
楚岸平目光一缩,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对方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干下的恶事,分明没打算留他活口。
另一人道:“老三,这般俊俏的后生属实少见,杀了怪可惜的,要不这样,让他挖了自己的双眼,戳破耳洞,再咬断舌头,砍断双手,确保他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写不来,今日就饶他一命好了。”
这人一脸憨厚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教人浑身发寒,想必类似的事情,没有少干。
三人没有任何理由,只因楚岸平看见了他们,就要取他性命,逼他自残,高高在上拿捏着楚岸平的命运。
这就是楚岸平为之厌恶的江湖!
他常年来往于栖霞镇和县城,一直很安全,没想到今日碰见这样的倒楣事。
楚岸平慌忙拱手道:“三位大侠,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还请高抬贵手!”
结果三人或大笑,或冷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中间之人大概是担心拖久了,会有其他人来,没了戏弄的兴趣,人猛地一冲,手掌一翻,掌心突然爆发出强横气劲,狠抓向楚岸平的脖子。
若是有普通江湖人在此,定会吓到逃跑,只因气劲外放乃是璇玑境的特征。
江湖之中,盛传着一首诗:
蛰渊破茧叩玄关,流枢星转璇玑禅。
太罡神照三万里,从此问道天地宽。
这首诗道尽了武道的种种玄妙,而璇玑禅中的璇玑,便是武道第三境。
可以说江湖人无数,但能踏入此境界的人百不存一,任何一个都称得上高手。
这类人,本就高高在上,还如此冷酷凶残,普通人撞见了,当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声脆响。
另外二人笑看着这一幕。
只是很快,他们脸上的笑容就猛然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瞪大的眼睛。
楚岸平松开手,一具尸体摔在地上,扬起尘土片片。
“非逼我这样,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