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夏末秋初。
轩家驻地。
正在修炼时，陆长青忽地抬眸看向侧方街道深处。
一道气息骤然升腾，灵压不断攀升。
但约莫一炷香后，灵压陡然溃散，气息迅速跌落至练气五层才堪堪停住。
“半年来第二次了。”
感受着衰落下来的气息，陆长青呢喃一声。
气息的来源，自然是轩清雪。
半年多前，其修为达到练气六层巅峰，这半年来，算上这一次，两度冲击瓶颈，皆以失败告终。
“练气后期，终究是一道坎。”
陆长青深吸一口气。
“丹道技艺，进步依旧缓慢，距离炼制出碧凝丹，遥遥无期。”
这半年来，陆长青收购到了几张一阶上品丹方。
同时，燃血丹与升气丹，也推理出了一阶上品的药材。
但无论是收购到的丹方还是燃血丹与升气丹，炼制的成功率，都十分可怜。
后两者，成功率堪堪达到一成，自行收购来的丹方，成功率更是连半成都不到。
一份一阶上品丹药的材料成本，基本在三十到五十块灵石不等。
陆长青炼废的材料，哪怕算上炼制成功的一成，也亏了近两百块灵石。
若非从葛家的订单中赚了四百多块灵石，陆长青短时间内，还真不一定能承受起如此浪费。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
陆长青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先前炼丹的种种。
“师傅。”
门外，禁制被触动。
一身淡色长裙的轩承妍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这段时间过去，轩承妍年满十七，已然长开了不少，如同含苞待放的少女。
“何事？”
陆长青问道。
“我养气丹成功率到三成了！”
轩承妍略显激动，脸颊带上几抹绯红，举着手中的几颗养气丹，展示给陆长青。
“恩，不错，品质达标。”
陆长青捻起一颗丹药，略微观摩，微微颔首。
“这消息，你去告诉家主，让他给你审批材料，可以多要一些。”
陆长青说道。
三成成功率，已经能稳定盈利。
不同于当时炼丹的陆长青，轩承妍如今才练气一层，法力与神魂浅薄，一次炼丹，便会耗尽法力。
一天时间，其也炼不了几炉，因此一年来，其养气丹成功率才刚达到三成。
“好的师傅。”
轩承妍很乖巧的收起丹药，小跑着离开院子。
“时间真快啊。”
看着衣裙摆动的少女，陆长青心中微微感叹一句。
送走轩承妍，陆长青正欲返回屋内，却见一道人影匆匆前来。
“山老？”
看着匆匆赶来的身影，陆长青停下身形，转身迎接。
“长青，找你有事，来不及解释，跟我来，好事情。”
云立山话还没说完，不由分说的扯着陆长青朝云水山的方向走去。
云水山，山腰。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山老？”
走到山腰，来到云立山洞府内，陆长青这才看向云立山，询问道。
“族内的供奉丹师方丹师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
“如今，他需要一个丹师辅助他炼丹。”
云立山如此说道。
“辅助炼丹？”
陆长青眸光微亮。
方同，可是真正的资深上品丹师，可以熟练炼制碧凝丹。
若是能偷学到一招两式，说不准便能解决如今的困境。
“坊市内，除了方同丹师之外，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方丹师让我来问问你是否愿意。”
云立山看向陆长青。
云水坊市，严格来说就三位丹师，方同，陆长青，轩承妍。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因此，陆长青这个中品丹师，无疑是最适合的。
“可以。”
陆长青思量片刻，微微颔首。
如今的云水坊市，人流不大，丹药须求量也不大。
轩家给他的材料，平均下来一天只需要炼一炉半，他空闲时间并不少。
因此，前去辅助炼丹，倒也不算亏。
很快，在云立山的帮助下，陆长青来到了云水山山顶的一处府邸门前。
府邸并不奢华，整体建筑风格称得上朴素，以青石修葺。
“陆丹师，您自行进去吧。”
身后，带路的侍女眼底浮现一抹惊惧，低着头快步离开，似乎是在害怕府邸里的方同。
陆长青倒也没在意，推开门，浓重的药味带着汹涌的热浪涌现。
门内，灰袍老者身形佝偻，手中拄着一根暗色拐杖，拐杖上棱节分明。
“这衰老的，也太快了些。”
看着眼前透露着暮气的身形，陆长青暗自心惊。
相较于上一次见到方同，这位丹师身上的死气愈发浓重，身形也愈发佝偻。
就连那双矍铄的眼眸，也布上些许灰白，似要行将就木。
“你来了。”
方同声音依旧怪异沙哑，还透露着浓重疲惫。
“方丹师就这么笃定会是我，而不是云家派来的人？”
看着语气笃定的方同，陆长青则多了些许意外。
方同似乎料到了，一定会是自己。
“因为，这个消息，是我透露给云立山的，我知道，他会找你的。”
方同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露着些许自信。
“为什么选我？”
陆长青心中生出些许异色，但脸上神情不变，反问道。
“我老了。”
方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叹息，透着灰白的矍铄眼眸看向陆长青。
“云福涛，曾是我年轻时的好友。”
“数年前，到今日，我曾数次请辞，回到凡俗，颐养天年，但他们，却总以各种理由拒绝。”
说到这，方同的眼眸中浮现几分嘲弄。
昔年的友谊，终究是没挡住时间的冲刷。
如今这处府邸，又何尝不是软禁他的囚笼。
“为什么选我，我能得到什么，我又要付出什么。”
陆长青读出了方同语气中托孤的意味。
但两人没有交集，唯一的交集，也仅仅是见过两面。
但这，很明显不值得托孤，因为没有足够的信任。
“呵呵。”
方同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笑两声。
“你真的很象年轻时候的我，大胆，谨慎，又心细。”
他声音愈来愈低，矍铄的眼眸短暂失神，似乎在追忆曾经的往事。
片刻后，方同缓缓回神。
“因为，你不是云家人，未来，也不会是云家人。”
“只有这样，我才信得过你。”
方同的声音中，带着嘲弄。
“或者说，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