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我要不要吟首诗啊？”
李子成正在指挥布置片场，唐国一句话差点没把他cpu干过载了。
“啊？吟诗？为啥要吟诗？”
“你看，这不是都来了黄鹤楼嘛。我就站在楼下，吟诗一首，是不是很相配？”
李子成气的嘴巴都歪了。
“赵蒙生现在是什么心态？”
看他铁青的脸色，唐国意识到不妙。
“是是是”
李子成趁着心态爆炸之前，耐心地讲解起来。
“下基层，对赵蒙生来讲，相当于被发配。因为这个，他的婚姻都出现了问题。你觉着，他有心情吟诗作对吗？”
原版当中，赵蒙生在剑门关下是拍照打卡了的。
但原版当中，他和柳岚的感情冲突没有那么激烈。柳岚被哄好之后，他才出发的。
所以他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才能一路上溜溜达达，像旅游似的。
可这部戏中，赵蒙生的困境被加深了，他的心境自然也要重新设置。
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欣赏风景、吟诗作对，逻辑上根本无法自洽。
“哦，我懂了。”
唐国橘赶忙收好自己的奇思妙想，一溜烟跑去准备等下的拍摄了。
在他背后，李子成苦笑摇头。
能说什么？
只能说这个时代诗歌的影响力是真大啊！
谁都想做大诗人。
搞定了唐国墙，他还得给冯晓宁和中戏导79的同学们讲戏，也是讲课。
他带着大家来到江边，站在和长江并行的位置，然后问道：“为何要从这个角度来拍摄？镜头语言有什么用意？”
在旁边，洪涛和曹琪敬笑吟吟地看着，内心之中不要太满意。
中戏这哪儿是招了一个学生啊？
分明是招了半个老师啊。
还不用发工资的那种。
不过他俩也很好奇，思考起镜头语言的用意来。
冯晓宁、王小鹰等人绞尽脑汁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程度的设置，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难了一些。
既然是授课嘛，李子成当然心平气和。
“等下拍摄的时候，摄像头架在这里，会将演员和长江同时纳入镜头。而镜头中的演员，是面对长江的，会形成一种什么效果？”
他没有等大家回答。
“长江又叫什么？天堑。那么一个人站在天堑前面，寓意着什么？”
都说到这里了，这帮人要是还不懂，那就真是筒子了。
廖向虹忙道：“寓意着赵蒙生前途不顺。”
金翼也道：“天堑拦阻，人生不顺，前途迷茫。”
冯晓宁这个摄影师没有开口，但他在思考别的。
他在从摄影师的角度消化李子成的话。
李子成既然说了这些，那么肯定不只是授课那么简单，显然需要他通过镜头将这种寓意展现出来。
这种展现，可不是将摄像头一架，随手拍拍就能实现的。
那么就得需要技术手段。
比如镜头的宽窄比例，画面颜色的变化，拍摄的角度等等。任何一点变化，带给观众的情绪都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李子成后面的话到了。
“你们说对了一半。”
“这个镜头，既表达了现实中的天堑，也隐喻着赵蒙生思想中的天堑。他在长江前驻足，难以向前，既是道路上的困境，也是思想上的困境。而只要跨过长江，也就等于越过了天堑，那么赵蒙生这个角色的蜕变也就到来了。”
冯晓宁脑子里灵光一闪，赶忙道：“主任，我想等一下。等到阳光被云彩分成两半，洒落在江面上的时候再拍。嗯，最好演员站立的这边晦暗不明，但对岸阳光普照。”
李子成当即露出笑脸。
“行，那咱们就等吧。”
冯晓宁显然想用阳光的色彩来区分主角的两个世界。
这个表达手法，算是比较高端的，艺术成分很高。
就是比较靠运气。
需要等待天上的云朵运动到合适的地方。
在技术条件不足的眼下，只能这么做。
也许今天能等到，也许不行，那么就得明天。
这也是李子成为何依旧借用了军机赶路的原因。
谁也不知道就因为这么个镜头，需要在武汉耽搁几天。
他们这里耽搁一天，南疆那边就得多等一天。
可是在雨季到来之前的时间，是非常非常紧张的。
他这一笑，让冯晓宁倍受鼓舞，同时对于电影的认识上也有所突破。
不但是他，中戏导79的同学们也是如此。
他们的手里虽然没有摄像头，但还是一起跑到江边，从摄像头的角度取景，同时脑海里想象着李子成和冯晓宁讨论的画面，收获更多。
洪涛和曹琪敬自然看了全部过程，此时也在低语。
“拍电影果然比话剧难多了。”
“是啊，现在回想成子当初说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回去之后，得跟学校里反映反映。咱们要是死抱着话剧，恐怕真就要落后于时代啦。”
武汉的戏份，虽然最重要的只有这么一个镜头，但李子成留足了五天的时间。
可他和剧组的运气不要太好。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需要的画面出现了。
一朵很大的黑云飘过来，和太阳的重合越来越近。眼见着片场这边的光线要暗下来，陈怀恺忙喊道：“全体注意，各就各位。”
一时间大家忙的飞起，很快弄好了现场。
唐国孤独地站在江边的栏杆前，通过摄像头的镜头，侧后方就是黄鹤楼。
当阳光被乌云削去一半，只有对面的半边江面上阳光璀灿时，冯晓宁缓缓移动镜头，离开了黄鹤楼，将唐国墙和滚滚长江同时纳入画面。
一时间，阴阳分明，气氛截然。
通过镜头看到这一切，冯晓宁愣是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刻的他，对于镜头的理解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开始登堂入室了。
不等他从震撼中醒来，被李子成一把推开。
为了保证镜头质量，李子成决定亲自看看。
摄像头监视镜头里看到的画面完美无瑕，他才放下心来。
武汉的戏份拍完，剧组根本没有时间逛一逛这座九省通衢，直接又赶赴机场，去和大部分汇合等到了那边，赵蒙生和钢七连的磨合戏份，将会是拍摄的考验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