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末,作词人王德将歌词拿给了作曲人刘希津,希望他能帮忙谱曲。
刘希津拿着歌词,在北方冬天冰冷的琴房里,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谱曲。
这首歌,就是《我爱你塞北的雪》。
这首歌的初唱者是周其华,最为大众熟悉的是殷绣梅版本。
当决定要用北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场景来做电影的序幕时,李子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首歌。
豪迈大气的女高音最能展现北国的潦阔和壮丽,略显欢快的曲调也很符合电影的基调。
此时这么一出来,在座的人全都精神一振。
新曲子,还很好。
足以证明这部电影的用心。
而对于电影导演、摄影、美术等技术人员来说,则完全被画面给吸引住了。
“这电影的摄影师是谁?长影没这么厉害的人呢。”
“你看你看,这画面是如何剪切的?这绝对是两个场景不同时间拍摄的,为何如此顺滑?”
电影整体质量如何尚未得知,但是一个开场所展现出来的技术含量,已经征服了不少人。
场景从满天冰雪给到迎风绽放的寒梅,再拉到寒梅下面的路上,一辆马拉爬犁悠然而行。
老拐子和许灵均一家的对话,点出了剧情。
小说《伐木人》的内容,在座的人除了香港来的几位之外,全都看过了。
此时大家着重审视的,是拍摄和表演。
行家一眼就看到出来,虽然拍摄的是移动中的场景,但实际上是静止拍摄。
几个演员身子底下的爬犁根本就没动,而是人为晃动在制造移动的效果。
这一段里,方智丹的表现让人喷喷称奇。
一个小演员,居然演的惟妙惟肖。
虽然表演的痕迹很重,有点咬台词,但是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而言,这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
但是轮到龚雪的时候,立时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那故作坚强又满是担忧、满腹心事潜藏深处的表演,再配上我见尤怜的气质,愣是让许多男同志都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女演员哪里找的?
这是许多导演第一时间产生的疑问。
他们拍电影的,也好想有这么一个演员啊!
后面是上海的戏份,镜头里魔都的美完整呈现。
小提琴的悠扬旋律中,和平饭店揭开神秘的面纱。
饭店固然奢华堂皇,但恰当的镜头才能产生迷人的情调。众人的视野跟随镜头推进,又在时空交织的诡计中沉沦。
情与景的交织,完美体现了主人公许灵均的心情,也让众人对于这种手法惊叹不已。
这是当下的中国电影所不具备的东西。
浓浓的文艺情调最能击中这些电影人的内心。
夏梦等人则是惊讶无比。
内地的电影如何,他们当然十分清楚。
可这部电影仅仅一个开头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具备了和世界顶级电影一较长短的水准。
那些欧洲大师,恐怕也拍不出这么惊艳的镜头。
随后的剧情中,强烈的对立无处不在。
身着中山装的许灵均,和身着西装的许景由,是东方与西方的对比;
许灵均的朴素,和沙逊套房的奢华,是不同世界的对比;
许灵均的谦逊平和,和宋焦英的傲慢蔑视,是思想碰撞的对比:
这么多元素汇聚在一起,剧情却进展很快,令人目不暇接,丝毫没有无聊之感。
“这电影水准很高吧?”
廖一源一直都是香港左派电影公司的经营者,具体的电影艺术并不是很懂。
他只看出了好,但具体好在哪里,只能询问夏梦。
“截至到目前为止,东亚电影,无出其右者。”
夏梦一句评价,着实将廖一源震撼的不轻。
但他并不认为夏梦是在信口开河。
毕竟夏梦的成就摆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怀疑她的眼光。既然她这么说,那这部电影的优秀是绝对傲视群雄的。
廖一源顿了一顿,心里陡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剧情还在继续,令人膛目结舌的一幕给在座的人带来的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廖老、黄震等人都不禁露出捉狭的笑意。
毕竟之前他们审核的时候,比大家的样子还要不堪。
《天鹅湖》的优雅配乐中,许灵均那灵魂出窍一般的独舞,让所有人都毛孔绽放,灵魂战栗。
谢缙则身子一矮,满脸颓丧,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只因为他知道,如果当初由他来拍摄,他绝对拍不出这么惊魂夺魄的画面来。
而在现场的许多演员,全都嫉妒地看向了还在志芯之中的朱石茂。
他们太明白,光是这么一个镜头,将会在中国电影史上奠定怎样的地位。
随后通过许灵均的回忆,大家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鬼魅又出格的表现了。
林场的大家悄悄为他们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家。
当得知正在盖起来的砖瓦房,是林场给他们这个小家的时,许灵均和李秀芝泣不成声。
他们不再是边缘人了。
他们在社会身份上得到了认可。
看到这一段,不少人都轻轻点头,对于许灵均的身份认同终于表达了理解。
这是小说中不曾有的部分,而在电影里做了补充。
林场集体告别了苦寒的山里,在山下创建了新房,过上了新生活。
这样的好事,理应大肆庆祝。
秧歌舞起来,二人转唱起来,鞭炮也要放起来。
一开始大家对这段剧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直到音乐响起,表演的东西似乎有些奇怪后,所有人都坐直了身躯,
大棉袄二棉裤里头是羊皮外头裹着布哪怕是零下四五十度穿上它咋冷咱也不打忧稀奇古怪的唱词方式,让众人耳目一新,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这种表达方式很妙。
最让人为之一笑的,还是那各种蔬菜造型的装扮。
玉米、茄子、土豆、高梁————
充分展现了北大仓的富饶,还有丰收时的喜悦。
最前排,邓奶奶也忍不住拍起了手掌,还对廖老说道:“这个节目好,可以好好宣传一下。”
廖老和她心意相同,转瞬又被电影里的表演给吸引了。
只见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子,穿着红辣椒的造型扭哒了起来。
按理说,动作似乎有些出格,但配上那不知道是谁的闷骚邪性唱腔,就是那么的喜庆、那么的可爱。
火辣辣的心呐火辣辣地情火辣辣地小辣椒它透着心里红火辣辣的眼睛会说话火辣辣的小样招人疼火辣辣的表演全都是劳动火辣辣的丰收高兴咱老农···
这个时候,长影几人已经被所有同行的视线所包围。
所有同行们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东北的文艺宣传已经先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而想到之前了解的一些情况,众人再看向那个安然而坐、波澜不惊的年轻人,全都不得不感慨一句——
天降妖孽!
谁都明白,恐怕今天过后,中国电影界将会出现一个绕不开的名字了。
而正在公映的这部电影,也要成为一个标杆。
一个无论从立意还是从技法,都需要所有同行去学习的标杆。
最起码今后的电影如果和《伐木人》相差太远的话,那可是连合格的评价都不会得到。
只这一点,就让各大电影制片厂、各路电影制作人全都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