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看着琪琪格那副焦急又不服气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在丁原帐下请战的自己,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带着几分感慨。
只不过,跟丁原畏首畏尾不同,自己此时对牛辅,胜券在握。
他起身,走到琪琪格身边。
琪琪格身材高挑,虽在女子中已是鹤立鸡群,此刻在他身旁,也需微微仰头才能对视0
她看着吕布轮廓分明的侧脸,挺拔如山岳的鼻梁,以及那双深邃炯亮的眼睛,心中没来由地一动。
温侯这般雄伟男子,即便在我匈奴各部,也是百年难遇的英杰——
只可惜,偏偏不学好!
总是玩心眼子,说话藏头露尾,一点都不痛快!
定是被那两个整天咬文嚼字的汉人书生给带坏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向一旁静坐的李儒和荀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气。
李儒和荀或被这突如其来的怨念瞪得微微一怔,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俱是哭笑不得。
他们何等聪明,自然猜到这匈奴公主是将对吕布谋略的不解,迁怒到了他们身上。
冤枉啊。
这一次攻心牛辅的主导者,明明是吕布。
吕布将琪琪格的神情和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更是莞尔。
他抬手指向如同巨兽匍匐的安邑城。
“居次,你若是难以静待。本侯便予你一令。
今夜,你可带领少量亲信精锐,巡游于城外,特别是通往我军大营的各条要道。”
琪琪格眼睛一亮,以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却听吕布继续道:“若是遇到形迹可疑、自称是从城内出来,意欲投降之人——
,“格杀勿论!”
“什么?”
琪琪格彻底糊涂了,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这到底是让他们投降,还是不让他们投降?”
吕布收回望向安邑的目光。
“莫要多问,”
“依令行事即可。”
琪琪格看着他那副高深莫测、打死也不肯说透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但军令如山,她只能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和憋闷,右手重重捶在胸前甲胄上,发出一声闷响,带着赌气般的力道朗声道:“诺!琪琪格领命!”
当夜。
安邑城,太守府。
牛辅道。
“传令!集结所有飞熊军,随本府从北门突围!”
很快,两千飞熊军精锐高举火把,如同一条火龙,汹涌扑向北门。
城门洞开。
这支西凉最后的精锐,向着吕布军的包围圈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消息迅速传到吕布军中。
“温侯,牛辅率所有飞熊军从北门突围了!”斥候急报。
吕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笑意。
他翻身上马,下令道:“众将听令,随我截杀,不要放过一个飞熊军!”
并州大军闻风而动,如同张开的大网,向北门方向合围而去。
吕布一马当先,赤兔马快,他自力极佳,于乱军之中,远远便望见了那面迎风招展的“牛”字帅旗。
旗下,一员大将身着显眼的红袍金甲,正在指挥部下冲杀。
然而,吕布只是微微眯眼,便冷笑一声。
“牛辅啊牛辅,你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连这金蝉脱壳的伎俩,都与前世如出一辙。”
他看得分明,那红袍金甲之将,身形虽也魁悟,却绝非牛辅本人!
这不过是个吸引他注意力的诱饵。
吕布一马当先,随即大喊:“尔等看看帅旗下是谁?
牛辅早已弃尔等如敝履,独自逃命去了!
你们还在为谁卖命?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飞熊军将士闻言,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
火光映照下,那“牛辅”慌乱地试图躲避视线,但那张陌生的脸孔已然暴露无遗!
“不是府君!”
“他真的丢下我们跑了!”
“我们被卖了!”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沉重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安邑城的北门,轰然关闭!
城楼之上,一道清淅的声音传了下来。
“罪民卫凯,向温侯负荆请罪!
牛辅无道,已自绝于军民!
安邑城,自此重归王化!
尔等飞熊军将士,莫再为逆贼陪葬,速速归降王师,方是生路!”
飞熊军军心瞬间激散。
他们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前有吕布虎狼之师,后无退路!
安邑城内,一处远离主街的破旧民房。
几道迅捷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居中站姿松松垮垮的人道。
“李都尉,探明了,华雄就在里面。”
就在众人准备潜入的时候。
一声无尽悲愤的怒吼如同闷雷,从破屋内炸响!
“牛辅小儿!当真要对我斩尽杀绝吗?”
“砰!”
木屑纷飞间,一道魁悟的身影如猛虎出笼,撞破残破的木门疾冲而出!
此人身高八尺,虎体狼腰,即便在仓促间,那股百战悍将的杀气也扑面而来。
正是华雄。
他手中长刀借着冲势,化作一片森冷寒光,向着门外众人席卷而来。
“来得好!”
人群中,一名看似寻常庄稼汉的年轻汉子反应极快,口中暴喝,竟不闪不避,挺身迎上!
他手中长刀,精准无比地架住了华雄这含怒一击!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火星四溅!
华雄只觉一股雄浑沉稳的力道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心中不由大惊,借力向后跃开一步,持刀凝神戒备。
他万没想到,牛辅派来的杀手中,竟有如此厉害的角色!
看来今日若不拼命,恐怕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一股惨烈决绝的凌厉杀机,瞬间布满华雄的双眼。
他握紧战刀,肌肉紧绷,就要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略显轻浮、带着几分流里油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嘿嘿,子健兄,多日不见,火气还是这般大啊。怎么,连老朋友都要砍了吗?”
这声音——
华雄猛地一愣,这腔调太过熟悉!
他凝目望去,只见对面人群中,一人排众而出,大步走到近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对方面容。
不是李肃,又是谁?
“文谨?”华雄脸上写满了惊疑,“你不是已投了温侯吗?怎会在此地?”
李肃走到华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算计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
说道:“子健兄,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肃此行,正是奉了温侯之命,专为营救你与那两千飞熊军而来!”
“营救飞熊军?”华雄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此话怎讲?”
李肃收敛了几分笑容,正色道。
“详情路上再说,事不宜迟,且随我去见温侯,共商大计!”
华雄看着李肃,心念电转。
并州军战力,他深有体会。
绝非牛辅之流所能抵挡。
“此话怎讲?”
李肃收敛了几分笑容,正色道。
“详情路上再说,事不宜迟,且随我去见温侯,共商大计!”
华雄看着李肃,心念电转。
并州军战力,他深有体会。
绝非牛辅之流所能抵挡。
飞熊军去北门突围,必然陷入吕布包围,乃是自寻死路。
李肃此言,其意乃是招降飞熊军。
牛辅无情无义令他心寒,吕布的仁义他却深有体会。
这或许真是飞熊军唯一的生路,也是他华雄唯一的出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战刀归入鞘中。
“好!文谨,前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