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军乃边地劲旅,常年在沙场厮杀,军中将校皆是百战馀生之辈。
自丁原任并州刺史以来,更以勇武选拔将校。
侯成、宋宪、魏续、秦宜禄四人,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悍将;
成廉、魏越二人作为吕布的亲卫队将领,武力更胜一筹。
相比之下,西园八校多是养尊处优的士族子弟,实力悬殊立判。
双方拍马出战,很快分出胜负。并州六将势如破竹,六战六捷。
转眼间,并州军只剩吕布一人未出战,而西园八校则仅馀赵融、淳于琼二人。
西园军士气低迷至极。
吕布凶名在外,他们心知无论谁上场,都改变不了全军复没的结局。
眼看就要被吕布追究治军不严之罪,赵融与淳于琼面面相觑。
“淳于兄,你武艺高强,还是你上吧。”赵融推诿道。
淳于琼醉眼朦胧,连连摆手:“赵兄说笑了,我今日多饮了几杯,手脚酸软,还是赵兄上场为妙。”
赵融怒道:“既知醉酒,方才为何要顶撞温侯?如今惹出事来,你却不敢露头?”
吕布见二人窃窃私语,早已不耐,挥手道:
“二位不必推辞了。本侯也不占尔等便宜,尔等一起上吧。”
不占便宜?
一起上?
这话听得赵融和淳于琼目定口呆。
太看不起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却都看到一线希望。
吕布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他们就不信两个打一个还赢不了?
西园军士也仿佛看到转机,纷纷呐喊:“太看不起人了!打他!快打他!”
并州军士则相视而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就是他们的主帅,天下骁勇,单挑都觉得是在欺负人。
三人策马进入校场,相对冲锋。三马交错瞬间,三人手中长杆同时出手。
吕布人高臂长,后发先至,一杆正中淳于琼胸口护甲。
巨大的冲击力将淳于琼从马背上掀飞出去。
胸腹遭受重击,方才饮下的酒菜竟喷口而出,狼狈不堪。
几乎同时,赵融一杆刺向吕布胸口。
却见吕布眼疾手快,单手握住来杆,顺势一拉。
赵松手不及,整个人被拖下马来。
电光火石间,吕布一回合连败两将。
校场上一片死寂。
西园军士瞠目结舌,他们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神勇之人。
并州军士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西园军目定口呆的样子,心中畅快无比。
瞧尔等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们可是亲眼见过吕布平日与并州诸将切磋时,常常一人独战六将犹占上风。
今日这般场面,实在不算什么!
西园军上下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应声。
吕布坐回校场看台帅案之后,目光如炬。
并州六将分列两侧,军容严整,气势肃杀。
西园八校被带到帅案前,个个狼狈不堪。
吕布冷眼扫过,厉声道:“现在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八人神色各异,大多低头不语,身上还带着浓重酒气。
唯独一个儒雅男子神色清明,正是赵瑾。
吕布记得此人到得最早,所部也是西园军中唯一军纪严明的部队。
“武艺稀松,治军懈迨,怎配为将?”吕布声音冰寒,指着除赵瑾外的七人,
“且在军营饮酒,违反军令。拉下去,各打二十军棍!”
顿时哀嚎求饶之声四起。
吕布面沉如水:“行刑!”
亲卫立即上前,将七人拖下行刑。
不多时,七人重新被带回案前,已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吕布毫无怜悯之色,沉声道:“过往过错,已施惩戒。
现在给尔等一个选择,愿留者留,不愿留者去。
今日离去者,既往不咎;明日留下者。”
他声音陡然提高,让全场将士都能听清:
“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吕布麾下,不养无能之将!
必将尔等与并州军一视同仁,严加训练。随我吕布,自有立功之机。”
“尔等都是世家子弟,升迁或许不靠军功。
但我要说,若有军功在身,同样的家世,尔等能升得更快;
原本达不到的官职,有了军功,也就触手可及!”
吕布目光扫过全场:
“给尔等一日权衡。
愿留者,明日校场集合;
不愿留者,今日就卷铺盖走人!”
这番话不仅说给八校尉,更是让所有西园军士听得清清楚楚。
不少士卒面露思索之色。
吕布凝视台下,心中清明。
前世董卓乱政时,袁绍、袁术逃离雒阳并非避祸,而是去招兵买马,笼络反董力量。
今生他救出太后后,袁氏兄弟第一时间便离京,显然是在笼络反对太后的力量。
一旦太后对袁氏动手,二袁必反。
日后腥风血雨必不可少。
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的西园军,而不是一群纨绔子弟。
吕布整顿西园军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雒阳城的大街小巷。
在袁府密室中,袁隗阴沉着脸色。
王允、何颙等心腹重臣环坐四周,气氛凝重。
“淳于琼这群废物!”袁隗猛地一拍案几,“不长本事也不长脑子!
居然与并州莽夫斗将,让那吕布轻轻松松收了兵权,还平白助长了他的威望!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王允劝道:“袁公息怒。如今太后掌政,吕布掌兵,威势正盛,不可敌也。
依允之见,袁公不如暂且辞官,率领家眷归隐乡里,或可避过此劫。”
袁隗瞥了王允一眼,心中更是烦躁。
“本初、公路已经前往渤海和南阳招兵买马。”
袁隗挺直腰板,语气转硬,
“我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太后要动我,她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袁隗捻须沉吟片刻,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缓缓开口:
“子师啊,如今太后对你青睐有加,委以重任。
日后,你便是这朝堂上士族的领袖了。”
王允忙躬身道:“允不敢,袁公才是士族领袖。”
袁隗摆手道:“你不必多虑,我岂不知,此乃太后离间之计。
你要把吕布牢牢抓在手中。此人性情刚猛,却也好驾驭。
告诉他,流水的皇帝,百年的世家。
他投靠太后,纵然可得一时权贵,可若想家族福寿绵长,唯有激流勇退,依附我等世家。
何进乃是太后亲兄,官拜大将军,掌握天下兵马,录尚书事,威势比吕布如何?
在我等世家面前,还不是乖的跟狗一样。”
王允躬敬拱手,神色谦逊:
“允谨听袁公教悔。定当竭尽全力,维系士族利益,不负袁公重托。”
袁隗颔首,转身问何颙道:“伯求,蔡琰之事进展如何?”
何颙面露难色:“蔡琰之事,恐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