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目光扫过众人,心中飞快权衡。
尽管他跟张辽亲如手足,不忍心让他涉险。
但他知道,张辽武艺高强,仅在自己之下,机智胆识,却远远超过自己。
他前世在董卓麾下三年,对董卓部将了如指掌。
华雄已被他重伤昏迷,李傕郭汜也已伏诛。
此刻董卓帐下,已无堪称大将之才者。
张辽武勇足堪此任。
即便是李肃,也颇有几分自保之力。
“既如此,”一口气,看向张辽,
“你与李肃,带领死士,执行突袭!
你二人皆智勇双全,我最放心。”
他又指向成廉、魏越:
“你二人也一同去,护卫文远左右,听其调遣!务必护得周全!”
最后,他想起什么,补充道:
“把后营那个半死不活的华雄也抬上,能增加几分说服力。”
计划已定,再无异议。
张辽与李肃领命,立刻着手准备。
不多时,一支完全西凉军打扮的小队,悄然潜出了并州军营。
四十五名百中选一的悍卒,个个眼神锐利,气息剽悍,直扑雒阳皇宫方向。
与此同时,吕布翻身上马,赤兔马喷着响鼻。
他目光冷峻,扫过侯成、宋宪、魏续、秦宜禄等将,沉声道:
“整军!出发!”
并州大军的主力,随即如暗潮般涌动,紧随其后,向着皇城方向压去。
吕布率领并州大军,向着皇宫方向疾进。
行至半途,前方探马飞速来报,语气惊惶:
“报——!主簿!前方出现大量禁军,堵住了所有去路!”
吕布心中一凛,催动赤兔马跃上前。
只见前方长街尽头,以及相连的广阔广场上,密密麻麻列满了严整的军队,甲胄鲜明,旗帜林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吕布眼神锐利,只一扫,心中便猛地一沉。
人马皆披重甲,如同铁塔磐石般屹立的屯骑营重骑兵;
身着胡服,鞍挂强弓,眼神鹰隼般锐利的长水营骑射手;
轻甲快刀,气势彪悍,跃跃欲试的越骑营突击骑兵;
盾如坚墙,枪槊如林,阵型密不透风的步兵营重甲锐卒;
以及最后方,那一排排已然架设完毕,闪铄着冰冷寒光的强弩。
正是威力骇人、专克骑兵冲锋的射声营!
北军五校!
皇帝直属的最精锐禁军!
非天子虎符不得调动!
吕布万万没想到,董卓的手竟然能伸得如此之长,连天子禁军都能调动来阻拦自己!
就在此时,北军数组正中分开。
一员中年文士,在一众铁甲卫士的簇拥下,从容策马而出。
其人相貌儒雅,风度翩翩,目光却沉稳如水。
正是北军中侯,刘表,刘景升。
刘表于阵前勒马,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远远传来:
“吕布!止步吧!皇城重地,岂容你带兵擅闯?
速速下马受缚,听候朝廷发落,或可免去一场干戈,保全你部下儿郎性命!”
另一边。
张辽与李肃一行人,伪装得极其逼真。
人人血污满身,甲胄残破,旗帜斜拖,更由几名军士吃力地抬着一副临时扎就的担架,上面躺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华雄。
他们一路跟跄,终于抵达了皇宫朱雀门下。
城楼之上,守军早已警觉,弓弦拉满,箭镞的寒光在暮色中闪铄。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再近前放箭了!”
守军校尉厉声喝问。
李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徨恐,摆出往日骄横之态,仰头怒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乃董公帐下校尉李肃!
与华雄将军杀出重围归来!
快开宫门!
华将军伤势沉重,若因你等耽搁有所不测,尔等有几个脑袋够砍?”
城头守军中确有凉州老兵,探头仔细辨认。
果然认出了李肃的面容,又看到担架的华雄,疑虑顿消,连忙喊道:
“真是李将军和华将军!快!开城门!”
沉重的宫门发出“嘎吱吱”的闷响,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李肃与张辽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带队涌入。
一进城门甬道,李肃便心急如焚地回头望去。
然而,来路之上,空空如也,哪里有大军的影子?
“快!快进来!”身后的守军催促着,并开始推动宫门,准备重新关闭。
巨大的门轴转动声如同碾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肃瞬间冷汗湿透内衫,城门若闭,他们这数十人便是自投罗网、瓮中之鳖!
此刻暴起发难,击杀眼前这十馀名守门军士夺取门闸,并非难事。
可然后呢?
若吕布大军不至,闻讯赶来的宫中数千守军,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
“文远……如何是好?”
李肃声音发紧。
张辽面色沉静如水,目光飞快地扫过甬道内外环境,低声道:
“镇定!事已至此,慌有何用?见机而动,随机应变!”
他的镇定仿佛有传染力,让周围有些躁动的死士们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一行人穿过甬道,真正进入了皇宫大内。
很快便有军士飞报董卓。
董卓正为损兵折将、困守皇宫而烦躁,听闻李肃竟救回华雄归来,不禁大喜。
在李儒的陪同下,即刻前来慰问。
李肃与张辽连忙上前参拜。
董卓语气透着几分急切:“文谨,你为何来迟啊?外面情形如何?吕布那逆贼何在?”
李肃回答:“禀董公,皆是因华雄将军伤势极重,一路颠簸,不敢快行,故而迟了。
那吕布似乎正在整顿兵马,并未立刻攻城。”
“哦?”董卓略感宽心,踱步到担架前,俯身查看华雄的伤势,
“华将军,伤势如何?”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昏迷的华雄竟发出一声呻吟,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
他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董卓的手腕!
华雄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另一只手颤斗地指向近在咫尺的李肃和张辽,脸上尽是焦急神色。
偏偏重伤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急得满面病态的潮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肃魂飞魄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手心里的汗水瞬间变得冰冷粘腻。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摸腰间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