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面露苦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档，推到周长明面前。“这是我让纪委的同志暗中调查的结果。人家是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呢！”
文档里的资料不多，甚至只有薄薄的两张纸。
随意的看了两眼，周长明直接掏出打火机把这两张纸给点了。“人家觉得我俩刚来，啥都不懂呢。
给你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跟当初陈岩石只抓赵立春吹空调一样。
给我的资料可是下了一番功夫，资料很详细。
我要是让人按照这份资料查，最后必然会收获果实。即立了威，又有了政绩！”
接过递过来的资料，孙连城越看脸上的苦笑越诡异。“人家把你当个人物对待了，我这个市委书记压根没被人家放在眼里。”
吴州上下给新任市委书记孙连城的资料只有两张纸，给周长明这个市长的却有厚厚一摞。
“这位赵会长的走私网络，已经渗透到了吴州的方方面面。港口的管理人员、相关单位的查验人员、甚至一些基层的公安干警，都被他拉下水了。
他通过走私积累了巨额财富，又用这些财富编织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周长明翻看着自己让人调查出来的文档，脸色也凝重了几分。“这家伙不光有钱有势，还跟吴州的本土势力纠缠得太深。”
他指着文档上的一行字，“你看这里，他的岳父是前任市政协主席，小舅子是市交通局局长。
还有，城西的拆迁项目、城东的工业园区，都有他的股份！
可以说，吴州的半壁江山，都跟他赵天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动他，就是动吴州的‘根基’。”孙连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但不动他，吴州就永无出头之日。经济发展缓慢只是表象，黑恶势力不除，公平正义就无从谈起！
投资者不敢来，老百姓有怨言，咱们这两个市委市政府的领头羊，就是失职。”
周长明沉默了。他知道孙连城说的是对的，但他更清楚，动赵天虎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打一只苍蝇，而是拔一棵已经深深扎根在吴州土地上的大树，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可能让老孙身败名裂。
至于查这个人不管牵扯到谁，周长明都不会有任何麻烦。
可老孙怎么说也跟自己搭档了这么久，现在汉东到处都是唾手可得的蛋糕，争抢的人很多。
要是他们周家动手，怕是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老孙，不管我俩闹出多大的动静，就算把天捅破了我也不会有事。大不了就是被喊回京都。
可你不一样，你那老领导早就退休八百年了，一大家子都在。
这样吧，还是老样子。咱俩双剑合璧，我出头你做事，到时候我斩妖除魔你匡扶正义！”
周长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意气风发！
“不过事情不能立马就做，等咱俩掌控了局势，我给咱们这位市局的老局长换个位置……”
得亏自己不是当初刚踏入官场的年轻人了，还以为这位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正面人物呢。
要不是自己让林阳调查了这位马卫国局长的底细，还差点以为自己又碰到了一位跟程度一样的手下呢！
孙连城思索片刻后问道：“赵天虎的关系网太密，我们不知道身边谁是他的人，谁能信得过。万一打草惊蛇，他跑了，或者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周长明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江风带着潮湿的水汽涌了进来，吹得台灯的光晕微微晃动。
“我知道难。”望着窗外漆黑的江面，周长明回应了一句。
“但再难，也得干。我们是是吴州的父母官，不能因为难，就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烂下去。
再说了，老孙你就不想再进一步？别说你没想过这个事情！”
大方的点了点头，“想过，当初刚踏入官场就想过。”
孙连城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周长明：“赵天虎的保护伞，不止一个两个。要动他，就得先把他的保护伞一个个拔掉。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人，我们绕不开。”
周长明的心里立马有了答案，他已经猜到了孙连城要说的是谁。“你是说……谢中林？”
孙连城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除了他，还能有谁？”
谢中林，吴州的市委副书记，排名在孙连城和周长明之后，但资历却比他们都老。
这回要是没有周长明搅局，这位应该会不出意外的更进一步。
这位副书记在吴州工作了二十多年，从基层一步步爬到副书记的位置，根基深厚，人脉广阔。
刘新建是当时三十多岁里最年轻的厅局级干部之一，而根据周长明的调查这位谢中林也是其中之一。
甚至，这位谢书记背后的老领导应该就是那位赋闲在家的前任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
梁家的两个儿子，一位在京都部委、一位可就在海关工作。
“谢中林和赵天虎，表面上是工作关系，私下里的来往却十分密切。”
周长明走到书桌前，拿起另一张照片，照片上，谢中林和赵天虎在一个私人宴会上相谈甚欢。
“我让人调查的结果是，赵天虎能当上商会会长和政协委员，谢中林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而谢中林的儿子在国外留学，所有的费用，都是赵天虎资助的。”
孙连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曾经的顶头上司李达康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女儿在国外留学，费用什么的除了夫妻俩的工资之外，更多的是大陆集团的董事长王大陆出的。
“如果谢中林真的是赵天虎的保护伞，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他是市委副书记，分管组织和政法工作。我们要调查赵天虎，绕不开他。
万一他通风报信，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周长明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愁绪，“不止是通风报信，谢中林在吴州的影响力太大了。
政法系统、组织系统，很多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如果我们贸然行动，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的调查陷入僵局。甚至，他还可能动用权力，反过来打压我们。
这是在吴州的另一个汉大帮，当初高育良书记针对政法系统的行动，这位谢中林毫发无损！
还趁机掌控了更多的职位，拉拢了更多的手下。
育良书记还是念着老书记梁群峰的恩情，毕竟是把育良书记从大学里带出来的恩人……”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谢中林这三个字，象一块巨石，压在了孙连城的心头。
而牵扯到梁群峰，周长明也不得不考虑那位在京都的梁家大儿子！
（晚上一直刮大风，出租屋里的小炉子总是有烟跑出来。
害怕一氧化碳中毒，只能跑到外面码字。抱歉抱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