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委大院，江为民坐上了自己的专车。
司机发动汽车，平稳地导入早高峰的车流。江为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常委会上的内容。
三把手谢中林突然请假，市局突然被调查，程度空降任职，这三件事看似独立，实则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太了解谢中林了，这位本土派的佼佼者身体一直不错，向来是工作狂。
就算真的生病，也绝不会轻易请假一个月，更不会把分管的内核工作交出来。
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或许谢中林向周市认怂了？
针对吴州市局的调查，矛头显然是指向局长马卫国，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层次的人。
听说谢中林邀请周市跟孙书记爬山的时候，那个马卫国紧急派了交警去路口查车！
这家伙好象投靠了梁家那位老二。而梁家那位老大听说攀上了高枝，娶了京都的一位女同志。
要完，这哪里是吴州的权力斗争啊！这分明是京都里的斗争
还好自己聪明，在官场上谨小慎微的苟活，现在也算是抱上大腿了。
程度来自京州，是周市在京州时候的下属，派他来主持市公安局的工作，肯定是为了打破市局现有的利益格局，确保调查能顺利进行。
江为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乃至更长的时间，吴州的政法系统乃至整个官场，都不会平静。
他夹在中间，既要配合调查，又要稳定局面，还要接手谢中林的工作，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此同时，京州市公安局的办公楼里，程度正收拾着自己的办公用品。
穿着一身白衬衫，身姿挺拔，脸上带着几分刚毅，眼角的细纹透着岁月的沉淀。接到调任通知时，程度感慨万千。
收拾好最后一份文档，放进随身的公文包，转身看向窗外。
远处的高楼鳞次栉比，阳光通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办公桌上的警徽，熠熠生辉。
程度深吸一口气，心里清楚，这次调任吴州，完全是领导对自己的提拔！督导组是硬塞进去的，立功的机会是拿着领导给的资料轻而易举的收获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程度怎么说也得去赵东来面前显摆显摆。但现在的程度早就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他即将面对的，不仅是陌生的工作环境，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利益集团和腐败分子。
但他程度可是领导最忠诚的下属，早就将“忠诚”刻进了骨子里，无论前路有多艰难，他都不会退缩。
下午，程度接到了江为民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简单对接了工作。
江为民的语气沉稳，条理清淅，详细介绍了吴州市公安系统的基本情况和当前的工作重点，同时表示会全力配合他的工作，帮助他尽快熟悉情况。
挂了电话，程度对江为民有了初步的印象——这个在领导的嘴里是一个跟孙书记很象的干部！
是一个做事稳妥、考虑周全的人，有他的配合，自己到任后应该能更快地进入角色。
能不麻烦领导就尽量不要麻烦领导。但真要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要第一时间就通知领导的。
自己这远赴吴州，可万万不能替领导丢人！
下午三点的吴州，秋阳通过薄云洒在奥体中心的钢结构穹顶，折射出冷冽又鲜活的金属光泽。
停车场里，两辆黑色轿车悄然停下，没有前呼后拥的陪同队伍，只有两个跟在后面的短视频拍摄员。
孙连城、周长明，在郑在明的陪同下，沿着球员信道缓步走向看台。
周长明毕竟经历过后世短视频的洗礼，知道怎么宣传才能出圈。
“行了，两位青年俊杰开始拍摄吧。你俩是单位里最年轻的，也是我亲自点的将，咱们就怎么真实怎么来。”
两个刚上岸的九五后年轻人有些不可置信，市长竟然选他们拍摄短视频。
“领导，咱们直接开始拍摄吗？”
周长明点了点头，“多拍一点你们回去也好剪辑。”
抖音短视频平台正在开始跟另一家老牌平台竞争。怎么说也是自己拉过来的投资，支持还是要支持的。
视频就这么开始拍摄了，人员只有几个，场地就在看台上。
郑在明手里攥着份薄薄的文档，声音有些不自然，“咱们奥体中心的场地草坪昨天做了最后一次养护，渗水率和弹性都达标了。
裁判组也准备了多套应战方案。球员们都是咱们吴州本地的，我核实了多次没有一个弄虚作假的。”
周长明都乐了，“老郑你紧张啥，咱们只是来看球的。你平时也不这样啊！”
郑在明看了一眼镜头方向，“周市，平时不是没有拍摄的嘛。对抗赛还没开始，咱们真不给球员鼓励打气一下啊？”
“费那劲干啥，看球，看完就走人。又不是开会，有什么好说的。”
孙连城也微微颔首，目光掠过信道两侧张贴的联赛海报——背景是吴州奥体中心的夜景，前景是几名身着蓝色球衣的球员奋力拼抢的身影，海报右下角印着“专业赛事，全民共享”的字样。
抬手按了按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咱们不用搞那些虚的，领导讲话能省就省，别占用时间。咱们是来支持足球比赛的，不是来刷存在感的。”
于是，吴州队的球员们就这么一头雾水的从球员信道里走了出来。
“啊，不是说领导来了吗？我还等着领导讲话呢。”
教练看了一眼自家球员，转头看向看台那边：“想啥呢，没有讲话，咱们就正常对抗赛。”
球赛就在没有观众的球场展开了。
周长明顺着老孙的目光看向海报，嘴角弯了弯：“孙书记说得对，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咱们的足球拉胯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了省级联赛的举报，得让球员放开手脚踢，让球迷安安心心看，行政干预越少越好。”
拍摄的年轻人没忍住开口问道：“领导，刚才这句话要不要剪掉？万一足鞋那边……”
周长明看着台下已经开球，“剪个鬼，许他们菜还不许我说啊，有本事就去告我。
对了，这句话也不要剪掉，就发在咱们吴州官媒上！”
一旁的孙连城跟郑在明扯了下嘴角，差点没笑场。俩人都能想到那群脑满肠肥的家伙看到之后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