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中林收起方才的轻松,眉头微蹙了一下。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周长明,又给孙连城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夕阳下凝成一道淡白的弧线,很快被风吹散。
“周市,因为您我才决定主动投案自首。我想说说咱们常委会的事,能给妻儿留下一份香火情吗?”
他声音压低了些,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峰顶除了他们三人,以及远处的两位秘书外再无其他游客,只有风声掠过草木的沙沙声,倒也不怕被人听去。
周长明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旁边的孙连城扯了扯嘴角。
好象他才是吴州的市委书记?算了,跟长明合作惯了。这种小事不用在意!
没有长明,他孙连城算个什么人物!现在的自己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一个厅局级干部的完全体是什么样子。
“常委会的几位常委,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盘算,象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每一步都牵动着全局。”
见自己的期盼得到了回应,谢中林面露微笑。眼前这位既然答应,他就没有最后的顾虑了。
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己的妻儿出了问题,整个汉东怕是要翻天复地。
周长明跟老孙身处体制之内,领导着吴州的一切,自然清楚这棋局背后的凶险。
夕阳渐渐下沉,只剩下小半张脸露在天际线外,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原本浓烈的色彩变得柔和了许多。
吴州城的灯光已经次第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沿着婺江两岸铺开,象一条璀灿的星河,与天边的馀晖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韵味。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的馀晖也渐渐褪去,只剩下淡淡的暮色笼罩着大地。
吴州城的灯光越发明亮起来,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显得繁华而喧嚣。晚风渐渐变凉,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寒意。
夜色越来越浓,玉女峰上的风也越来越大,吹得草木沙沙作响,象是在诉说着什么。
远处的吴州城灯火璀灿,一派繁华景象,谁又能想到,在这繁华背后,正蕴酿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周长明三人站在峰顶,望着脚下的城市,久久没有说话。
夕阳已经落幕,夜色渐深,但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这场行动,不仅关乎吴州的未来,更关乎他们每个人的命运。
在这场复杂的博弈中,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既要坚守原则,又要灵活应变,才能在波诡云谲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晚风卷起三人的衣角,带着山间的凉意和城市的烟火气,消散在沉沉的夜色里。
玉女峰的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只有观景台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照亮了三人沉默的身影。
远处的吴州城依旧灯火通明,象是一颗镶崁在夜色中的明珠,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变革。
而他们,将是这场变革的见证者,也是主导者,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们与这座城市缠绕在一起,无法分割。
谢中林走到栏杆边,与两人并肩而立,目光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在吴州待了一辈子,从懵懂少年到两鬓斑白,这城里的一砖一瓦,官场的一草一木,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得清楚。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主动承担责任,这最后一段路,总得走得明白,也得为往后的人铺点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连城跟周长明,心里感慨了一句孙连城的好运。
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您二位要想做些实事,那咱们市委常委会的那几位就要有个了解。
这几位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各有各的盘算,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长明跟老孙闻言,脸上放松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常委会的各位常委,个个都是吴州官场的内核人物,他们的动向与立场,关乎着吴州的发展走向,也关乎着每个干部的前途命运。
谢中林此时愿意透露这些,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事半功倍。
“先说组织部长吕博文。”谢中林的声音压得很低,风一吹便散了几分。
“他是前任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县委组织部的小科长一路调到市里,算是老书记的心腹。
这些年,他在组织部的位置上,凡事都以老书记的意志为准绳,唯命是从,从未有过半点偏差。”
这么一说,孙连城跟周长明就明白了。
“可自从老书记调走,孙书记你到任之后,吕博文就象是没了主心骨的浮萍,整日里坐立不安。”
谢中林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前任的人,在新书记面前难免会受猜忌。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一边小心翼翼地讨好孙书记你,一边私下里四处打探消息,琢磨着自己的退路。
要么是想调到省里某个清闲部门养老,要么就是盼着能外放出去,远离吴州这个是非地。”
周长明笑了笑,“都没安排好后路的组织部长,看来这位吕博文同志应该也不怎么干净。”
大拇指竖起,谢中林笑了一下。“真要详细调查的话,咱们吴州有好些干部的提拔不符合标准。
这应该就是吕博文没有被安排好的原因……”谢中林嗤笑一声。
孙连城闻言,点头记下。
组织部长掌握着干部提拔任免的大权,若是看不清他的立场,很容易在关键时刻栽跟头。
“等吴州的事情理顺了再说这个吕博文,咱们俩双剑合璧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周长明笑了笑。
谢中林对这话毫不怀疑,就是因为这位周市的身份背景他才投降的。
甚至,他都怀疑老领导梁群峰怕不是会晚节不保。跟着亲家掺和这种家族的事情,梁家又没在京都站稳脚跟!
还好还好,自己这波属于是弃暗投明了。
自己只是充当保护伞,没做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想来顶多坐个十几年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