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蜕变带来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
以往修炼时那种滞涩、事倍功半的感觉,如同被海潮冲刷过的礁石,虽未消失,却已变得圆润平滑了许多。
石屋内,往日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满生机的忙碌。
赵砚海首先将重心放在了重新梳理和修炼《水木蕴灵诀》上。
如今他经脉畅通无阻,灵根对水木灵气的亲和力大增,再运转这门本就中正平和的功法,感受与以往截然不同。
灵力在体内循环周天,不再是艰涩的涓涓细流,而更象是初春解冻的山溪,虽水量未丰,却流淌得自然欢快,沿途滋养着每一寸经脉。
以往需要耗费大量心神才能勉强捕捉、炼化的稀薄灵气,如今竟能较为轻易地引入体内,炼化效率提升了何止数倍!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按部就班地运转功法,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操控灵力,去触碰那些以往因灵力不济而不敢轻易尝试的细微经脉分支,如同老农精心疏通着田间的每一条沟渠。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却充满了发现的乐趣和扎实的进步感。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每日修炼完毕,丹田内那潭沉寂已久的灵力“湖水”,虽未暴涨,却明显变得更加凝练、纯净,泛着莹润的光泽。
停滞了百年的修为壁垒,似乎……松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这感觉极其微妙,却如同在漫长黑夜中看到的一线曙光,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
苏婉清的变化则更为显著,几乎可称得上是脱胎换骨。
她资质本远不如赵砚海,以往引气入体都极其困难。
如今灵根得到净化,修炼起来竟有种水到渠成之感。她依旧从最基础的引气法门练起,但灵力积聚的速度远超以往,不过月馀功夫,竟已隐隐触摸到了炼气期三层的门坎!
这在她过去看来,简直是遥不可及的速度。
她每日除了照料丹心和家务,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打坐修炼。
常常是赵砚海从入定中醒来,看到她仍盘坐在灶火旁,鼻息匀长,周身环绕着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灵气光晕,脸上带着一种专注而平和的光彩。
小丹心似乎也受到父母勤勉的影响,格外乖巧,很少哭闹。
“婉清,进境如何?”一日晚饭后,赵砚海见妻子气色红润,眼神清亮,不由问道。
苏婉清脸上泛起一丝兴奋的红晕,用力点头:“好得很!夫君,我现在能清楚地感觉到灵气往身体里钻,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以前怎么都找不到的门道,现在好象……好象一推就开了!”
她说着,伸出指尖,尝试运转微薄灵力,竟有一小缕淡蓝色的水汽在她指尖缓缓凝聚,虽然微弱,却凝而不散。
“你看,这‘润物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好象有点样子了!”
赵砚海欣慰地点点头:“根基打牢最重要,切勿贪快。你这进度,已是极好了。”
他心中感慨,一枚异变的地脉果,竟真的改变了他们夫妻二人的道途轨迹。
修炼之馀,赵砚海对那具玄龟化石的探究也未曾停止。
灵根蜕变后,他神识感知愈发敏锐。
如今他运转《水木蕴灵诀》时,不仅能清淅感受到化石散发出的沉凝土气,更能隐约察觉到,在那化石深处,似乎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机?
这感觉非常奇特。
化石分明是死物,但那丝生机却如同沉睡的种子,深埋于亘古的沉寂之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韵律,缓慢地搏动着。
尤其是在他灵力运转到极致,心神空明之际,那丝生机便会变得清淅一分,仿佛与他蜕变后的灵根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将这发现告诉了苏婉清。苏婉清闻言,也好奇地尝试感应。
她修为尚浅,感应不如赵砚海清淅,却也模模糊糊地觉得那化石“不象块冷冰冰的石头”,似乎有某种“暖意”。
“夫君,你说……这玄龟化石,会不会还没……死透?”苏婉清大胆猜测,语气带着不确定,“不是说有些灵兽寿元极长,能陷入假死之境吗?”
赵砚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难说。此龟化石在此恐怕已有万载岁月,生机早已该绝。但这丝感应,确实非同寻常。”
他想起地脉果的异变皆因这化石而起,心中一动,“或许,并非活物,而是其不散的灵性本源,历经岁月,与这温泉地脉结合,孕育出了一点灵机?若真如此……”
他没有说下去,但一个念头悄然生出:这丝灵机,能否被引动,乃至……孵化?
此念一生,便再难平息。他翻阅玄矶子留下的所有皮卷,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此类情况的记载。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数日后,赵砚海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他选择在子夜时分,月华最盛之际,于温泉池边,面对玄龟化石盘膝坐下。
他先是将《水木蕴灵诀》运转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灵力充盈,神识清明。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最精纯的水木灵力,混合着一丝自身因灵根蜕变而愈发精炼的本命元气,化作一道温和的、充满生机的意念,缓缓探向化石深处那丝沉睡的灵机。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如同用一根发丝去拨动千斤重物。
他的灵力与意念一触及那深沉的化石,便感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在推动一座大山。
那丝灵机如同受惊般,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并未苏醒,反而有沉寂下去的趋势。
赵砚海不敢强求,立刻收回意念,脸色微微发白,额角见汗。第一次尝试,显然失败了。
那灵机太过微弱,也太过“警剔”,或者说,沉睡得太深。
但他并未气馁。
他感觉到,在刚才那瞬间的接触中,那丝灵机对他蕴含生机的灵力,似乎并无排斥,只是……需要更温和、更持久的方式。
“看来,急不得。”他对一旁紧张观望的苏婉清道,“或许得象孵蛋一样,需得日日以温和灵气滋养,水滴石穿,方有一线可能。”
苏婉清似懂非懂,但见丈夫心中有数,便也安心下来:“反正咱们如今修炼也顺当了,每日抽些功夫试试,也不眈误啥。”
自此,每日修炼之馀,赵砚海都会雷打不动地花费一两个时辰,坐在化石旁,以《水木蕴灵诀》催动温和的水木灵气,如同春风化雨般,缓缓浸润那具冰冷的化石。
他不求立刻见效,只求那丝灵机能习惯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灵力中蕴含的生机。
重修功法,进境千里。
地脉果带来的蜕变,让停滞的修行重新焕发了活力。
而化石中那丝神秘的生机,吸引着赵砚海去探索,去尝试,去赌一下。
一滴水,一滴灵血,真能唤醒这沉睡万载的古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