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来的规划,如同在荒芜的土地上播下了种子,需要日复一日的辛勤浇灌才能生根发芽。而在海外孤岛,这“浇灌”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便是修为。
赵砚海深知,自身道途艰难,但既已与婉清结为道侣,便不能让她始终作为一个凡人在这危机暗藏的海外挣扎。
授她功法,引她入道,不仅是增强自保之力,更是对未来的一份责任,是“夫妻同心”最实质的体现。
这一日,天朗气清,海风徐徐。赵砚海并未如常下田,而是在早饭后,将婉清唤至屋前那块平日用来晾晒物品的平整大石旁。石面被晨光晒得微温。
“婉清,”他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少有的郑重,“你既已是我道侣,长久居于海外,需有些自保之力。今日起,我传你引气法门,助你踏入炼气之门。”
苏婉清闻言,眼眸骤然亮起,如同投入星光的深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化为忐忑。
她自幼在海外散修家族长大,深知仙凡之别,女子修仙更是少之又少,除非资质真的特别出众才会得授法门,所以对那玄妙的修仙之道自然心存向往,但也知资质、机缘何等难得。她敛衽一礼,声音微颤:“夫君……妾身资质愚钝,只怕姑负夫君期望。”
赵砚海摆摆手:“修仙之途,资质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更为关键。此地灵气稀薄,修炼势必艰难缓慢,你需有耐得住寂寞、受得住挫折的准备。”
他没有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将最现实的一面摊开。
“妾身明白。”苏婉清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再难,也比任人宰割、浑噩度日要强。妾身不怕吃苦。”她话语朴实,却透着一股韧劲。
赵砚海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让婉清在石上盘膝坐好,放松身心。
随后,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点向婉清眉心。并非高深灌顶,只是最基础的灵犀引路之法,助她初步感应天地灵气的存在。
“闭目,凝神,摒弃杂念。随我指引,细细感应周身天地。”赵砚海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婉清依言闭目,努力收敛心神。初时,眼前一片漆黑,唯有海风拂过耳畔的声音和自身略显急促的心跳。
赵砚海的灵力如同一条极细的丝线,引导着她的意识缓缓向外延伸。起初,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一片虚无。
但她牢记赵砚海的嘱咐,不急不躁,只是耐心地、一遍遍地尝试。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她心神渐感疲惫之际,忽然,在那片虚无之中,她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流动之感!
那感觉缥缈至极,如同冬日呵出的白气,瞬间即逝。但她确信,那不是错觉。那是……灵气?
她心中一动,努力追随着那丝感觉。渐渐地,她“看”到了更多: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如尘埃、近乎透明的光点,它们缓慢地飘荡、游移,大多惰性十足,难以捕捉。
其中,隐约有一些偏向蓝色和绿色的光点,似乎与她的气息隐隐有着一丝微弱的吸引。
这想必就是夫君提到的,海外偏重的水、木属性灵气了。
“感应到了?”赵砚海察觉到她气息的细微变化,出声询问。
“恩……很模糊,很多小光点,蓝色的、绿色的,好象……不太愿意动。”苏婉清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感受,词句稚嫩,却准确。
赵砚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如此快初步感应到灵气存在,说明婉清虽非天赋异禀,但心神纯净,感知敏锐,这在起步阶段尤为重要。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接下来,我传你《基础炼气诀》的入门吐纳之法。”
他口述心法,语速缓慢,将如何调整呼吸节奏,如何用意念引导周围那些活跃些的灵气光点,通过口鼻、周身毛孔,缓缓吸纳进入体内的法门,一一讲解。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极其细致,甚至将可能出现的错觉、偏差以及应对之法,都提前告知。他深知在此等劣地修炼,根基务必扎实,任何一点冒进都可能事倍功半,甚至损伤经脉。
苏婉清听得极其认真,不时发问,力求理解每一个细节。待法诀传授完毕,她便开始尝试第一次真正的引气入体。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那些灵气光点看似存在,却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极难捕捉和引导。
她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滞涩,意念更是难以长时间集中。往往刚刚引动一丝灵气靠近,却因心神稍散,又让其逸散开去。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
赵砚海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守在一旁,在她气息明显紊乱时,出言提醒:“放缓呼吸,意守丹田,勿贪勿躁。”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让婉清焦躁的心渐渐平复。
日头渐高,海风带来了湿热的咸腥气。苏婉清依旧坚持不懈地尝试着,脸色微微发白,显是心神消耗极大。
终于,在不知第几十次尝试后,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带着冰凉湿意的气流,随着她一次深长的吸气,颤巍巍地钻入了她的鼻腔,顺着喉管而下,最终缓缓沉入她感应中的“丹田”位置。
成功了!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那种清淅的、外物入体的感觉,让苏婉清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激动与不可思议的光芒。
“夫君!我……我好象引进来了一丝!”她声音带着雀跃。
赵砚海脸上也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点头道:“恩,第一步成了。记住方才的感觉。今日便到此为止,不可贪多。初引灵气,需让身体慢慢适应。回去后静坐调息,细细体会那丝灵气在体内的感觉。”
苏婉清用力点头,依言起身,虽步履有些虚浮,精神却异常振奋。她回到石屋,并未立刻休息,而是按照赵砚海的吩咐,静坐回味,巩固那来之不易的初步成果。
自此,苏婉清的日常又多了一项固定的功课——修炼。
每日清晨和黄昏,灵气相对活跃的时辰,她都会雷打不动地在那块大石上打坐吐纳。
进展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往往数日才能成功引气一次,且每次引入的灵气都微乎其微。但她心性坚韧,毫不气馁,将赵砚海“水滴石穿”的告诫牢记于心。
赵砚海则在一旁悉心指点,根据她的进度和感受,不断调整引导的方法,甚至尝试调动那“星光引灵阵”的微薄之力,在她打坐时汇聚更多星辉水汽,营造稍好一丝的修炼环境。
他看到婉清指尖因初次尝试控制灵力不当而灼伤的小水泡,看到她因久坐而僵硬的双腿,更看到她眼中日益坚定的光芒。
传授功法,引气入体。这不仅是修行之始,更是两人命运更深层次的联结。
在这海外孤岛,他们不仅是生活的伴侣,也即将成为道途上相互扶持的同路人。前路漫漫,修炼艰险,但至少,从此不再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