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丽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外。
梁美玲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保温箱里那个插着各种管子、皮肤通红、皱巴巴得象个小老鼠一样的早产儿,眼中没有丝毫心疼,只有冰冷的审视。
为了作秀拍的那几张“喜迎长孙”的照片,她找的是医院里一个刚出生的、白白胖胖的足月儿。真正的“赵家长孙”,因为早产,肺部发育不全,一出生就被送进了这里,连她这个当奶奶的,都只能隔着玻璃看上几眼。
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的“血统”,必须成为她反击舆论、稳定军心的最强武器。
她对身旁的院长和主治医生命令道:“我要立刻为这个孩子,和我儿子赵宇轩,做一份亲子鉴定!用你们医院最权威的技术,最快的速度!所有的费用,赵家双倍支付!”
院长和医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他们当然看过报纸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豪门八卦,也知道外界对这个孩子的血统充满了质疑。此刻梁美玲提出做亲子鉴定,在他们看来,正是为了反击谣言,是意料之中的事。两人立刻点头哈腰地应下:“是,是,赵夫人,我们马上安排。”
在梁美玲的亲自监督下,护士小心翼翼地从早产儿的足跟采集了血样。另一边,赵宇轩也极不情愿地让医生提取了口腔粘膜样本。
两份样本被分别装入无菌样本袋,粘贴标签,放入一个特制的、带着复杂机械密码锁的银色冷藏箱中。
梁美玲亲自检查了密码锁,确认其牢不可破,然后才将冷藏箱,交给了她最信任的、跟了她十几年的心腹——王司机。
“老王,”她看着这个中年男人,语气异常凝重,“你亲自把这个送到港大基因鉴定中心去,交给那里的黄教授。一路上,不准假手于人,不准停车,更不准有任何耽搁!东西送到之前,这个箱子,不能离开你的视线一秒钟!明白吗?”
“明白!夫人您放心!”老王郑重地点了点头,提着箱子,快步离去。
梁美玲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定。她不相信医院,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这个跟了自己半辈子、身家性命都捏在自己手里的老仆。
——
两天后,王司机提着冷藏箱,驾驶着一辆黑色的奔驰,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港大基因鉴定中心的方向驶去。
他谨记着夫人的嘱托,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车辆行驶到中环的一处繁华路口,这里恰好有一个电影剧组正在封路拍摄。刺耳的警笛声、逼真的枪声、四散奔逃的“路人”群众演员,让整条街道都陷入了一种逼真的混乱之中。
王司机被堵在了路口,他烦躁地按着喇叭,但根本无济于事。他警剔地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个银色的冷藏箱,确认它安然无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剧组一个“道具”爆炸点,似乎因为失误而“提前引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现场瞬间一片大乱,饰演“死尸”的龙虎武师们和受惊的“路人”群众演员四散奔逃,将王司机的车团团围住。
王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头都大了!他急着落车理论,但又记着夫人的嘱托,不敢离开那个箱子。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
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男人,推着他的清洁车,从奔驰车的另一侧“不经意”地路过。他戴着一顶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也故意抹了些灰,看起来就是一个最普通的、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底层工人。
但如果有人能看清他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就会发现,那是一双冷静到可怕、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他不是别人,正是傅清寒最得力的手下,詹骁!
他弯下腰,象是要去捡一个被人群踢到车底的空汽水罐。他胸前一颗不起眼的纽扣,正是一台高清微型摄象机,无声地记录着一切。
他的身体,在捡东西的瞬间,极其自然地靠在了没有完全锁死的副驾驶车门上。车门,被“不小心”地挤开了一道缝。
詹骁的手,快如闪电,从宽大的袖口中滑出一串细小的、型状各异的金属拨片。他没有去看锁,全凭感觉,将一根极细的钢丝探入冷藏箱那看似复杂的机械密码锁的缝隙中。
摄象机忠实地记录下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他的手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飞快地拨动、试探。只听得“咔哒”几声极其轻微的、被街头喧嚣完全掩盖的声响,那个在王司机看来牢不可破的密码锁,竟被他从外部无损地打开了!
他以魔术师一般的敏捷迅速打开箱子。摄象机清淅地拍到,箱内放着两个样本袋,一个标签是“赵宇轩”,另一个是“新生儿(楚小小之子)”。
他迅速取出那个标记着“新生儿”的样本袋,并将其放入一个特殊的透明证物袋中封存。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外观一模一样的样本袋,放入冷藏箱。
在放入前,摄象机给了一个清淅的特写——这个新样本袋上,同样贴着“新生儿(楚小小之子)”的标签,但在标签的右下角,有一个用特殊墨水印上去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型五角星标记。
他关上箱子,随意地将密码拨乱,让一切恢复原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当他捡起汽水罐,推着清洁车离开时,就象一片叶入森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另一边,剧组的混乱也很快平息。导演拿着扩音器对着王司机喊了几句“不好意思”,场务人员也迅速疏散了人群。
王司机如蒙大赦,他再次检查了一眼那个完好无损的冷藏箱,确认密码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这才长舒一口气,一脚油门,迅速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他不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的混乱中,孩子的标本已经被悄然替换成了赵建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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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份由港大基因鉴定中心出具的、盖着钢印的权威报告,被密封在一个牛皮纸袋里,送到了梁美玲的手中。
她屏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双手颤斗地撕开了文档袋。
她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一页,查找那个决定性的结论。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行冰冷的、由计算机打印出来的结论上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经str基因座比对,送检样本a(赵宇轩)与送检样本b(“新生儿”。】
“亲生父子关系……”
梁美玲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她反复地将这份报告看了三遍,确认每一个字都没有看错。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象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是亲生的!
真的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