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外,官道旁有家茶肆。
茶馆内外挤满了人,足足有一百多人。
不光有普通百姓,还有不少江湖中人。
大家都在议论鲨鱼帮的女婿和移花宫。
移花宫名气太大,江湖上无人不晓。
她们专门整治天下负心人,手段狠辣,无数血案铸就了这名声。
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被移花宫盯上,都没好下场。
茶肆二楼角落,位置清幽,视野开阔。
方桌旁坐着两位女子。
两人都戴着轻纱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位穿着月白色宫装长裙,白衣似雪,长发如云,气质超凡,宛如仙子下凡。
另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裙摆拖地,端庄优雅。
要不是那位月白衣女子身上散发着冷意,恐怕早有人来搭讪了,队伍能排到皇城根下。
但眼下楼下众人正热烈地讨论着鲨鱼帮的八卦,没人留意楼上的两位绝色。
茶肆老板也是个老江湖,一看两女气质出众,便早早把二楼封了,等她们走了再开放,不想惹麻烦。
但这两人似乎并不急着走。
她们的目光不时扫向楼下前排。
那里坐着一位贵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正悠闲地剥着花生。
他剑眉星目,容貌英俊,穿着青衫,举止潇洒,自带一股贵气。
眼神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对女子来说,魅力十足。
对某些男人来说,他就是送上门的肥羊。
一个面相怪异的瘦高男子,端着酒壶,装作喝醉的样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公子哥走去。
目标是他腰间那块珍贵的血玉。
可还没走几步,瘦高男子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被拉了回去。
出手的人脸色苍白,没有胡须,浑身透着一股阴冷。
“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冲,前阵子宁国公府丢的玉观音,是你拿的吧?”
司徒冲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名气,被人当场揭穿身份,自然大惊失色。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看清楚了。”那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牌。
东厂令牌!
司徒冲顿时脸色煞白,身子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你、你——”
“嘘,今天不是来抓你,只要你别去招惹那位公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司徒冲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望着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公子哥背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万劫不复。
能让东厂二档头亲自暗中保护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眼角一瞥,他又发现好几处地方,原本想把那公子哥当成猎物的人不止一个,但都被悄无声息地拦下了。
司徒冲再也不敢多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茶肆。
做贼也得有眼力见,可他怎么也想不通。
东厂!
西厂!
锦衣卫!
护龙山庄!
这几股势力竟然都在暗中保护那个公子哥!
他到底是谁!?
……
啪!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动了满堂客人。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正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他嘴角带笑,眼神里满是轻蔑。
“差不多得了。”
“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不碰到也就算了,谁要是被我撞见,全都得给我暖床!”
“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居然被两个女人吓住,这点胆子也敢来皇都?”
全场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狂妄!
嚣张!
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私下里说两句也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羞辱移花宫,这小子怕是头一个!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一个侠客硬着头皮开口,心里想着等这小子死定了,也好在江湖上当个反面例子。
公子哥一脸无趣,起身朝外走去。
“记住了,我叫朱山,以后要是听说移花宫那两个婆娘怀孕了,那就是老子的。”
他走过之处,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普通百姓,纷纷闪躲让路,生怕被牵连。
再看楼上角落里坐着的两位绝世女子。
脸上已满是怒意。
她们正是移花宫的两位宫主。
邀月!
怜星!
都是大宗师巅峰境界!
“好个狂妄之徒,今天我必……将他带回移花宫!”
按理说,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男人,邀月应当当场斩杀。
可不知为何,当她第一眼看到朱山时,沉寂多年的内心竟泛起一丝涟漪。
杀是不能杀的,先带回移花宫再说。
“一切听姐姐的。”
邀月动了心,妹妹怜星又怎会无动于衷?听姐姐说要抓人回去,她自然不会反对。
窗外清风拂过,桌上已不见两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张银票。
茶肆之外。
朱山沿着官道哼着小调,心情极好。
“大半年没回来,也不知皇爷爷想我没,还有几位老祖宗,可别又催我成亲。”
跨过护城河,巍峨的皇都城门便映入眼帘。
朱山刚右脚迈过门槛,一股清幽香气便迎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为之一振。
紧接着,眼前景象如走马灯般快速倒退,上下翻飞,仿佛腾云驾雾,身体不由自主地远离了皇都。
“啊——”
风声呼啸,吹得朱山难以睁眼,他勉强喊道:
“你们是谁?”
“能不能慢点飞?”
邀月冷冷一笑:“你刚才不敬的,就是我们。”
怜星则对朱山眨了眨眼,笑道:“你胆子可真大,敢这么跟姐姐说话,等着受罚吧。”
……
城墙上。
各方势力的人刚松了口气,心想朱山只要顺利回宫,就不用担心那位大神的安危了。
可正准备交接时,突然听到朱山的喊声由近及远,越来越长。
众人急忙抬头望去。
转眼间,朱山已被邀月和怜星带着飞速离去。
这一幕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想追,却根本追不上。
邀月、怜星二人的轻功已臻化境。
一个呼吸间,三人就变成了三个小黑点。
再一呼吸,便彻底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怎……怎……怎么办……”东厂二档头吓得腿直哆嗦。
朱山的身份,无人知晓。
但接任务时,厂公曹正淳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哪怕出一点差错,整个东厂都得陪葬!
西厂、锦衣卫、护龙山庄的负责人也都说过类似的话,可见朱山的安危关系重大。
“肯定追不上了。”段天涯重重叹了口气。
再看其他势力的人,有的吓得瘫倒在地,有的颤抖着手写遗书。
更有人直接挥刀自尽——在他们看来,接下来要面对的,比死还要可怕。
“趁消息还没传开,赶紧上报!”
……大明皇都,地域广阔。
一个普通人要想走遍皇宫每个角落,至少得花上半年时间。
但对于各大势力的高手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有人路过自家门口,还不忘含泪把遗书扔进去,让家人赶紧逃命。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顺天府尹。
他正抱着新纳的第十六房小妾亲热。
忽然师爷急匆匆跑来,将城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师爷本是想当个趣事说说,毕竟皇都势力复杂,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
可顺天府尹一听,猛地一激灵,吓得直接把小妾甩到一边。
“你说什么!?”
“被掳走的是个年轻男子?”
师爷一脸疑惑:“大人,那小子就是个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被掳走,东厂、西厂连护龙山庄的人都跟死了爹似的,个个愁眉苦脸,估计身份不一般吧。”
府尹一把抓住师爷的肩膀,眼睛瞪得滚圆,满是血丝:“告诉我,他有没有踏进皇都一步!”
“好像……有一只脚刚踏进来……”
“噗——”
府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吐出一口血。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知道些隐秘。对朱山的身份,他略有耳闻,否则怎么可能让东厂西厂、护龙山庄这些大人物都出动护送?
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年都没事,偏偏回来的时候被劫,而且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皇都,这事儿,顺天府脱不了干系!
以皇帝的性子,怕是要血流成河!
“快!快安排家眷立刻南下,什么也别带,能走一个是一个!”
“啊?”师爷以为府尹疯了。
“还不快去!”一声,随手套上官服,直奔。
只求皇帝别牵连家人。
……
朱山被掳走后不久。
养心殿内。
朱元璋,这位大明帝国最尊贵的男人,满脸老态。
昔日身上的凌厉杀气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他面对犯错的官员,笑容温和,慈眉善目。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事有疏漏也正常,罚三个月俸禄警醒一下,下次改了就好。”
心想陛下年岁大了,跟十几年前真是大不一样。
要是在当年,轻则革职查办。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形魁梧,眉宇间透着英气。
铁胆神侯,朱无视。
在官场里,朱无视并不是最让人害怕的,真正让官员们忌惮的是东厂和西厂。但对于江湖人来说,朱无视简直就像催命符。
但在朱元璋面前,朱无视不敢有半点放肆。
更何况刚刚发生的事,连一向沉稳的朱无视心里都发毛。
“无视来了?”朱元璋笑着开口,“来人,赐座。”
砰——
朱无视哪敢坐,直接跪倒在地。
他咬着牙,握紧拳头。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朱元璋笑了笑:“搞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是自家人,起来说话,天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