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周燃带着伊秀秀来到院子侧边的空房。
小丫头拿出那个漏斗形的器具,熟练的摆弄起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便制成了一小袋白糖。
“嗯娘子越来越娴熟了,最近得抓紧制作糖霜,高氏那边催得紧”
周燃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悄悄挪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门外,丫鬟莲儿拎着铜制的暖手炉,正半蹲着身子站在门边。
门骤然拉开,顿时吓了一跳,
“啊!”
惊慌的看了周燃一眼,急忙拜倒,
“老老爷,天晚了,我怕夫人手冷,来给夫人送送暖手炉。”
周燃冷脸瞥着她,
“你不会敲门?轻手轻脚的,做贼么?”
莲儿表情极是惶恐,连忙叩头,
“是,奴婢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暖手炉放下,你也去休息吧,今晚不用你在院里伺候。”
房门刚一关上,伊秀秀急忙拉住周燃,小声道,
“她在偷学!”
“明白了吧?”
周燃拿起暖炉塞进小丫头怀里,
“高婵儿送咱们这套宅子,表面上是讨好,其实是安排了眼线,想偷学制糖之法!”
“那怎么办?”
伊秀秀咬着嘴唇,担忧道,
“若是被她们偷学去了,岂不是没法合作了?”
“让她学,”
周燃神秘的笑道,
“我还怕她安排这两个丫鬟太蠢,学不会呢。
“啊?那是为什么?”
小丫头眨着乌黑的眸子,只觉匪夷所思。
周燃趴在她耳边,小声道,
“只有让高氏学会了制糖之法,我才好开展下一步计划!”
温热的男子气息熏在耳垂上,伊秀秀顿时连脖子都红透了,连忙向后缩了缩,
“相公有打算就行,我都依你。”
周燃却不打算就这么让小丫头跑了,一探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伊秀秀乖巧伶俐,一下就明白了自家相公的心思,轻咬朱唇,悄声道,
“那丫鬟可能还在外边呢。”
“外边天寒地冻的,她一会受不住自然就走了。”
这间空房在主卧旁边,本就是为妾侍准备的闺房,雕床幔帐一应俱全。
周燃把小丫头轻放到床上,坏笑道,
“相公今天教你个新鲜招数推车。”
伊秀秀满面酡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屋内,渐起云雨。
房外,莲儿蹲在窗下,脑袋上落满了积雪。
刚才一出房门,屋里两人便开始低声私语。
她越是着急,越是听不清里面说的什么。
正屏息凝神想听一听关于制糖的事,忽然窗里传出一声娇啼。
她虽还未婚配,但毕竟是门阀世家的丫鬟,见过不少世面,知道两人在干什么,忍不住好奇心起,轻轻推开窗子,眯着眼往里偷看。
猛然间见到一个庞然巨物!
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脑袋,心惊胆战的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村妇的身子骨就是硬,这要换成我家小姐这种高门闺秀,还不得被他生生弄死了?”
惊魂未定的跑回自己的卧房。
翌日。
周燃早早便起了床,特意交代伊秀秀,要这两个丫鬟尽快学到制糖之法,便赶去杀虎口大营。
营中多了许多新面孔。
刘期泉和韩破凰虽还未回来,但第一批新兵卒已经被送到大营。
谢秋白一夜未睡,通宵研究了周燃提出的“屯兵制”,越看越觉得可行。
这方法虽短期内不能解决兵粮短缺的问题,但长期来看,确是杀虎口乃至整个北境的最优解法。
等周燃来到,谢秋白便留下值守城关的必要人手,将剩下所有兵卒带出大营。
北境连年战乱,逃荒者无数,有许多空出的土地,所以带兵屯田,并非什么极难的事。
谢秋白和周燃领兵来到岭西下,这里有一大片平整肥沃的土地。
这些兵卒并不知道来这干什么,直到开始分发农具,这才恍然大悟。
都尉这是让我们上这种地来了!
这些兵卒大多都是刚征来的新兵,本以为参了军,每日就是训练、值守,甚至上阵杀敌。
哪知竟还要种地?
行伍间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范天爵看了看手里的锄头,怒道,
“老子在家都不干这营生!你让我来给你种地?”
谢秋白沉下脸,
“这是军令,不服从者,军法处置!”
范天爵咬牙强忍怒意,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起锄头开始翻土。
兵卒们一直忙了近两个时辰。
范天爵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看远处周燃正一声不响的翻着土,破口骂道,
“妈的!也就他这种下贱出身翻土翻得起劲!老子可不干了!”
随手扔下锄头,一屁股坐到地上。
今天跟着他来的兵卒,都是他营中的新兵,没见到他在杀虎口之战中贪生怕死的衰样。
这些兵卒见自己营中的校尉都扔下锄头,便也纷纷坐倒。
谢秋白走过来,面沉似水,
“我说了,不服从者,军法处置!”
范天爵仗着娘舅是马忠仁,认定谢秋白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斜眼看了他一下,骂道,
“妈的!老子累了!我营中的兄弟也累了!”
兵卒们听自家校尉替自己说话,也都嚷起来,
“就是!我在家就种地,怎么参了军还种地?”
“老子参军就是因为不想种地!”
“参军不都给粮食吃么?怎么还得自己种?”
“我看朝廷给的粮草都被贪了吧?!”
谢秋白勃然大怒,吼道,
“来人!拿下范天爵,打二十军棍!”
范天爵噌的跳起身,指着谢秋白,
“马忠仁可是老子的亲娘舅,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