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和谢秋白离开高府,刚拐过街角,就看见一辆高棚马车停在路旁。
赶车的家丁满面堆笑走过来,
“见过周统领,见过谢都尉。”
周燃看了一眼马车,见车帘挑开一道缝,王氏少主露出半张脸,正望着自己。
家丁低声道,
“二位大人,我家少爷请上车一叙。”
马车里十分宽敞。
等周燃和谢秋白坐好,马车便缓缓向前行去。
刚才在高府,周燃和这王氏少主坐的较远,没看清他的样貌。
这时见他生了一双桃花眼,皮肤白皙,面若桃李,标准的男生女相。
王氏少主微微躬身,
“在下王翦,冒昧请二位上车,只因有些事想和周统领谈一谈。”
周燃隐约猜到他的来意,笑道,
“周某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王少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那我便直说了,我对糖霜很感兴趣。”
王翦坐直了身子,
“我在路旁等了许久才等到周统领,想来你已与高婵儿见过面了。”
他坐的极挺直,瞥见衣角有一丝褶皱,伸出手指轻轻捋平,
“以高婵儿的性子,想来定会提出三七分账。
看来他是个一丝不苟的脾气,连说话都慢条斯理,确保每个字都能说的清楚,
“无论高婵儿与你最终谈成了什么,我都愿多加一成。”
周燃想都没想,摇头道,
“我已和高小姐定了约,王少爷来晚了。”
王翦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着急,依旧慢言慢语,
“北境半数的糖业、蜂蜜都被我王氏掌控着,周统领与我合作利润更大,何况高婵儿一向奸猾狡诈,不是个会守约的人。”
“君子重诺,”
周燃轻笑道,
“我既已答应了她,便不能反悔。”
“在商言商,周统领太刻板了。”
王翦叹息道,
“你这样做,迟早要后悔的。”
谢秋白当然明白,周燃其实是在搪塞他,只是不明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棚马车一路出了朔北镇,在杀虎口营门前停下。
周燃跳下车,王翦挑开车帘,
“周统领,你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有劳王少爷。”
转身走进营门。
谢秋白好奇问道,
“他提得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周燃摇头,
“王氏掌控着北境半数的糖业,王翦想要糖霜,无非是怕高氏拿着糖霜影响他家的糖业生意,不会真心实意去经营的。反观高婵儿,她着急打破高氏在糖业上的劣势,所以一定想尽方法打开销路。”
谢秋白恍然大悟,佩服道,
“你比我这出身门阀的人还懂经营之道,我真奇怪你这些东西都是哪学来的?”
“家传的手艺!”
“哈!哼!”
谢秋白一脸的不相信,大步走进主帐。
两人在帐中坐了片刻。
魏光匆匆走进门,
“都尉、统领,派去军械司盯梢的人回来了!”
谢秋白神色一紧,
“怎么样?可发现什么?”
魏光走到桌案边,小声道,
“发现个可疑的人!”
“谁?”
“平望县,李三儿的管家!”
周燃曾在岭东村和李管家见过一面,当时还打了他一个嘴巴。
那时胡大海和宋老拐都还健在,耍起边军的威风吓退了李家那些恶奴。
想起几位昔日的同袍,周燃心情黯淡,沉声道,
“他做了什么?”
魏光低声道,
“他每个月都要去一趟锻翎镇,与军械司的司丞黄邵普单独见面,形迹可疑。”
“派人盯着他。”
“我已经派了,过几日应该就能回来。”
“嗯,”
周燃点头。
忽然发觉回来这半天,竟没见到那一袭扎眼的红衣,奇怪道,
“怎么没见到韩破凰?”
提起她,谢秋白苦笑道,
“这丫头脾气太烈,在大营闲得无聊总要弄出点事来,我就让老刘带着她一起征兵去了。”
杀虎口一战,损伤严重,营中如今连伤兵都算在一起,也才不到五百人,自然要补充新兵。
周燃回忆起杀虎口一战,要不是守军人数实在相差过大,就算蛮子拿出了攻城器,也绝对不会那么凶险。
“我看杀虎口城关地方这么大,容纳三千兵马也绰绰有余,这次征兵不妨多征一些。”
“我也想多征些兵呐!”
提起征兵之事,谢秋白叹了口气,
“杀虎口初建之时,就是按照三千人建制建造的,可是这些年朝廷给的粮饷,只够勉强养活一千人。”
“你就没想过自己开荒种粮么?”
“什么?”
看着谢秋白满脸诧异,周燃这才明白,原来蓟朝此时还没有人想到过“屯兵制”!
这种上阵杀敌,下阵种粮的屯兵制度,最适合长期坚守在某一块地方。
当年老权谋司马懿就是用这方法,硬生生把诸葛丞相堵在陇西的。
当然,“屯兵制”也并非简单的带着兵卒去种地,还需要许多制度和调度的配合,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
谢秋白对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见识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了详细讲解,并没如何震惊,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你可别告诉我,这也是你家传的手艺?”
周燃点了点额头,轻笑道,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这种复杂完备的制度,几乎拿来就能用,怎么可能片刻间就想出来?
谢秋白无奈笑了笑,
“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是何来历。”
来自现代的思维和见识,超越了这时代太多。
但穿越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出来。
周燃正琢磨怎么搪塞他。
忽然,营门前放哨的兵卒匆匆跑进帐,
“周统领,您家中来信,让您马上回去一趟!”
“秀秀!出了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