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南家族的资源主要集中在旧首府蒙特雷,在萨克拉门托只有一栋纺织工厂,和一栋位于k街的独栋别墅。
普朗克坐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看煤气路灯下行色匆匆的路人,半眯着的眼晴里皆是血丝。
复华公司在圣克莱尔码头击溃的,不止是第一骑兵团和约翰·塞奇威克的野心,还有他想要主宰加利福尼亚的梦想。
平克顿侦探传回来的情报上每一个字,都象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美梦中,将所有的憧憬撕得粉碎。
若是没有想过也就罢了,可欲望已经勾起,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脑海中无与伦比的权势和现实相互交错,扭曲的割裂感折磨的普朗克几欲疯狂。
甚至让他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染指中国紫的生意而已。
“婊子养的!”
普朗克重重地拍在窗沿,吓得坐在房间角落里,打扮得象是牛仔的青年,险些从椅子里滑下来。
“我的上帝,你是打算吓死我,然后再赔我们一笔抚恤金吗?
青年不满嘟囊着,扶着把手坐直一些。
“齐格蒙特,我说过了,我不会支付那两个侦探的抚恤金。”
普朗克更生气了,两撇翘起来的小胡子随之颤斗。
这两名侦探不但没有发现对方从旧金山撤离,还瞒看他这个雇主偷偷潜入被搬空的车间,试图将中国紫的秘密据为己有。
车间里留给贪婪者的礼物,没有威胁到无暇顾及其他的普朗克,倒是将这两个想要发一笔横财的侦探给炸得粉身碎骨。
而这个该死的无赖侦探,竟然仍要求他为此支付抚恤金。
“不想付就不想付,我又不是聋子,没必要吼那么大声。”
齐格蒙特摆了摆手,一脸的无赖模样。
他粗鲁地将唾沫吐到地毯上,推了推牛仔帽:“我和彼得律师去旧金山的时候,见过你说的那个李桓,看起来的确和其他黄皮猪不太一样,很自信也很傲慢—你完全可以雇我们干掉他,费用不会比保护你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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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觉得你们会比第一骑兵团更厉害?”
普朗克嘲讽地看着齐格蒙特。
平克顿侦探社的野心不小,成员不是经验丰富的警长、治安官,就是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
但这些经过精挑细选的侦探,依旧不可能是第一骑兵团的对手。
“虽然他们丢掉了性命和颜面,但也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齐格蒙特坦率地承认这个事实,嘴角勾起神秘兮兮的笑容:“不过想要除掉一个人,不一定要正面击败他的军队。”
普朗克证了一下,旋即皱起眉:“你们不是不接违法的工作吗?”
“在两天前在这的确是违法的。”
齐格蒙特耸了耸肩:“但现在应该不会有法院承认他的合法身份。”
“你打算要多少美元?”
普朗克将槽牙咬得嘎哎作响,仿佛要将李桓生吞活剥。
“这我得好好算一算。”
齐格蒙特笑容更璨烂,起身走到宽大的书桌旁,拔出钢笔蘸了醮墨水,刚想落笔却忽然停了下来。
普朗克正打算一条一条驳斥费用,见状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嘘。”
齐格蒙特象是猎犬一样竖起耳朵,在街道上载进来的喧嚣中,分辨出一缕不同寻常的闷响。
普朗克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了嘴巴,看着这个一改之前懒模样的侦探。
齐格蒙特手脚地走到墙边,耳朵贴到墙上听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楼下有情况。”
他拉开门向走廊里的侦探喊道。
喊声象是关闭了静音,刚刚还一片寂静的楼下,顿时沸腾起来。
走廊里的几名侦探连忙抽出左轮手枪,指向煤油灯照亮的楼梯口,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缓慢。
当唧。
一个铁罐子扔了上来,砸在墙上弹到走廊中间。
突然间的异变,让曾经是赏金猎人的侦探险些扣下扳机,幸好在按下一半的时候反应了过来。
就这个小把戏还想骗我。
他不屑地看向刻有纹路的铁罐,忽然发现里面正在膨胀。
轰。
手榴弹在走廊中炸响,铁珠和碎片横扫一切,不但洞穿肉体还将附近的木板也打得粉碎。
经过实战检验,保卫队员们发现了手里的武器其实有很多问题。
就象这种预制破片搭配铁珠的组合,虽然能够有效杀伤二三十米范围内的敌人,但并不适用于进攻。
扔出去之后等破片和铁珠都停下来再进攻,经常会浪费掉最佳机会。
不过现在没时间更改,就只能先将就着用了。
当然对于警卫们来说是将就,于防守方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整条二楼走廊到处都是鲜血碎肉和倒在地上呻吟的侦探。
退回房间里的齐格蒙特侥幸逃过一劫,但由于听觉过于伶敏,也被轰鸣声震得头晕目眩。
他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粗暴地将普朗克塞进书桌下面,抽出左轮枪走到门口,探出手向楼梯口扣下扳机。
看着嵌进墙体的弹丸,正打算走上二楼的桂雪松,连忙伸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要不要再给他们来一颗?”
旁边的警卫掀起衣角,露出挂在腰间的一排手榴弹。
“等下。”
桂雪松看着墙上的弹丸从一颗增加到六颗,拍了下身旁警卫的肩膀。
齐格蒙特打空一把左轮枪,随手扔到地上,抽出第二把装满弹巢的左轮枪,倚在门框上瞄准楼梯口。
不过很可惜,他没有等到袭击者的身影,而是等到了第二颗手榴弹。
轰鸣在走廊里炸响,直接将齐格蒙特掀飞出去,砸在柔软的地毯上,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书桌。
蓝色的眸子与普朗克四目相对,他张开嘴还未说话,夹着气泡的血就涌了出来。
自小养尊处优的普朗克,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吓得瘫坐在地上,两腿不停地踏看地面向后退。
仿佛暴雨一般密集的击打声过后,密集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他意识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求生的欲望压过眼前的恐惧,起身撞向紧闭着的窗户。
玻璃哗啦啦地砸在地上,街上的行人还未来得及躲避,就看到一团阴影从天而降。
普朗克滚了两圈,看都不看被自己砸晕的行人一眼,便跑向只隔了两条街的治安署。
治安署有三位治安官和几十名巡警,就算挡不住袭击者也能撑到民兵队赶来。
到时候就有救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希望,治安官这种泥腿子才会从事的职业,现在就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