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锡杯砸在昂贵的地毯上,弹起来滚了几圈,停在一尘不染的皮鞋旁。
“废物。”
煽动爱尔兰裔袭击唐人街,逼迫复华公司还击,用华人的财富诱惑第一骑兵团。
等悲剧上演再喧染有色人种的无辜、士兵的残暴,联合老牌家族煽动民众,支持成立代表西部利益的独立党。
没错。
他欺骗了所有人。
自以为能够成为爱尔兰裔政治代表的丹尼斯,从始至终都是被舆论和贪婪左右的蠢蛋。
想要象驱逐印第安部落一样,掠夺华人辛苦积攒财富的第一骑兵团,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工具。
就连幻想能成为熊旗共和国幕后主宰的普朗克,也只是蒙在鼓里的垫脚石而已。
什么白人至上主义者,加利福尼亚分离主义支持者,都是伪装出来的人设。
所以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是,形成以塞奇威克家族为内核的政党,以及将自己推进波托马克河旁总统府邸的同时。
人性,舆论,资本,政治。
破坏这台精密机器的,恰巧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华人。
“废物。”
越想怒火越旺盛,他直接将茶几上的锡器扫了下去。
为应对花旗国和墨西哥边境的冲突,国会正式组建了花旗国第一骑兵团。
在此之后的三十年里,第一骑兵团一直活跃在花旗国和墨西哥边境,以及驱逐印第安部落的第一线。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有着悠久历史和赫赫战功的部队,竟然在还不到一个营的华人民兵身上折戟沉沙,五个营被打得只剩一个半。
是第一骑兵团在花旗国与墨西哥战争后飞速堕落。
还是像报纸上报道的的,华人是黄皮肤的恶魔,会使用强大的邪恶巫术。
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环扣一环的计划,丢失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黄皮肤恶魔的称号在旧金山疯狂发酵的同时,也在向四周城市和定居点蔓延。
甚至有作家赶过来,乘坐已经更改航线的渡轮前往圣克莱尔,只为瞻仰被列为禁区的码头。
在旧金山议会的努力下,遍布岩滩和海边的尸体已经被搬走,只剩下倒塌的战壕摆在那里。
象是一座座坟墓,纪念着丧生于此的生命。
凡是见过那地狱般场景的白人,再见到华人都升不起什么怜悯和同情。
有的只有敬而远之的畏惧,和植入脑海的战栗。
“先生,您和霍华德先生约的晚宴时间到了。”
老管家捡起地上的锡杯,温和地提醒约翰·塞奇威克。
“我知道了。”
这是一名成熟政客的自我修养。
也是他要展现给合作伙伴和民众的形象。
庞大的计划不会由于一点意外就此搁浅,既然无法用华人的悲惨和士兵的残暴来煽动情绪,就换到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第一骑兵团连几百个华人民兵都无法镇压,还有能力保卫花旗国西部人民的安全吗?
加利福尼亚需要自己的武装力量,国会需要来自花旗国西部的声音。
坐在客厅里的几个彪形壮汉起身,跟着他的步伐走出二层小楼。
虽然不认为黄皮猪能抽丝剥茧找到自己这个策划者,但出于对自己生命负责的考量,
他还是提高了安保力量。
除了这几个来自家族武装力量的枪手,不但在附近的住宅里,安排了数十位经历过战争的得克萨斯民兵,还雇用了几名平克顿侦探注意可疑的靠近者。
马鞭凌厉的响声在街道上回荡,实心橡胶轮胎碾过凹凸不平的石砖,车厢里响起颠簸的轰鸣。
看着纸上逐渐喧染开的墨渍,他不悦地皱起眉。
“怎么了?”
枪手右手搭在腰间的左轮枪上,警剔地观察着周围。
“路被挡上了。”
车夫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枪手闻声向前看去,就见到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倾倒在道路中间,沉重的麻袋散落一地。
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马车的其他人,他本能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但还未开口让车夫调转马车,身后就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枪手回过身,看到十几名骑手驻马在路口,居高临下地俯视道路中间的马车。
夕阳血红的光线落在牛仔帽上,投下大片阴影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巴。
黄皮肤的恶魔。
枪手看清骑手的肤色,眸子不由自主地锁紧。
“怎么回事?”
同伴看见他愣在原地,探出脑袋循着注视的方向望过去,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
“驾!”
陈柿子一抖缰绳,十几匹战马随他一起发起冲锋。
“跑。”
枪手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向车夫喊道。
他抽出转轮手枪,指向冲在最前面的陈柿子,可是颤斗的手臂怎么也稳不下来,枪口都画出来一个不标准的圆圈。
行走于黑暗中的骑士们甚至懒得拿枪,直接操纵战马将其撞飞出去,追向载着约翰·
塞奇威克的马车。
车夫拼命地甩着鞭子,一道道血红色的鞭痕在马臀浮现。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驮马发足狂奔,拽着马车窜了出去,完全没有准备的乘客撞作一团,探出脑袋的枪手更是直接被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