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明媚,天气微凉。
林客依旧沿用上午的训练模式,对这支临时拼凑的军队进行服从命令的训练。
不过这次,他重新调整了阵型:征召兵列于前方,军士负责督战,骑兵压阵殿后。
随后,林客带领众人前往军营后的树林,砍伐了许多粗细适中的木棍,将一端削尖,再绑上树枝,制作成类似狼筅的简易武器。
他将这些新武器分发给那些原本仅持有普通木棍、并无其他兵器的征召兵,之后将这些征召兵编成两队,排在前排征召兵的两翼位置。
在北方,常见的作战队形之一,是让征召兵率先接战,以此试探敌方虚实,找出对方军队的薄弱环节,随后投入正规军,最后由骑士和扈从发动致命一击。
一旦先头部队战况不利,损失的也大多是征召兵,最多再折损一些督战的军土,而作为战斗主力的骑兵则能得以保全,便于后续重整旗鼓。
这也解释了为何此前领主联军屡战屡败,却总能不断补充兵力,尽管军队战力每况愈下,但人数始终能维持在一定规模。
然而,这种作战方式弊端显著。
征召兵战斗力低下且士气脆弱,往往稍有伤亡便会集体溃逃。
因此,指挥官不得不派出大量督战队进行监督。但溃逃的征召兵极易冲乱己方军阵,给敌人可乘之机。
除非派出精锐军士抵御溃兵,可这样一来,战场就会演变成双方精锐的直接对抗,无论胜负,代价都极为惨重。
眼下,林客手中没有真正的精锐力量可供调遣,只有这群被视作“炮灰”的士兵,而他又必须率领他们奔赴战场。
话说回来,若爱丽莎夫人手握大量精锐,指挥官之位怎会轮到他这个外人?
用一个小村子的管理权换取林客卖命,在贵族眼中并非划算的交易,他们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在常人眼中,这是实现阶级跃迁、趋之若务的良机。而对林客而言,这更是在北境贵族领主前崭露头角、积累声望的绝佳契机。
究竞什么是贵族?如何认定一个人的贵族身份?
王室册封、贵族领主分封,或是凭借自身强大实力迫使上位者招安,这些都是从平民晋升为贵族的途径。
但每一条路都困难重重,令人望而却步。
就象当年的老木顿,为领主南征北战,多次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可最终也仅获得【北地狂战士】的称号,却也始终未能晋升为骑士,究其根本,是因为他没有贵族血统。
林客亦是如此,即便在危难时刻救下贵族,还带领军队成功突围,最终得到的赏赐也不过是一块封地的管理权。
若不是他本身还顶着个自封的“流浪骑士”头衔,恐怕连这点赏赐都没有。
而且,这个【流浪骑士】的头衔根本经不起推敲和查证。
所以,在无法直接获得正式册封和分封的情况下,林客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坐实自己【流浪骑士】的身份。
试想,如果所有认识或不认识林客的领主,都习惯性地称呼他为骑士,都认可他的骑士身份,即便他原本不是,久而久之也会被默认为贵族。
反之,即便某人拥有贵族身份的证明,但无人认可,也会被当作冒牌货,直接送上绞刑架。
就好比一个偷猎者声称自己是某个远方城堡的继承者,只是恰好路过,因为被强盗偷袭了没有钱才不得已打猎的,这样的话谁又会相信?
大概率直接被吊在绞刑架上处死。
交通、通信不便的时代,一封信传递都要耗费大半个月,与其费时费力去核实,不如直接将可疑之人处理掉来得省事。
即便错杀,事后也难以从一堆没有任何证明的腐烂的尸体中分辨真相,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名声、声望、知名度,本质上是同一事物。
林客现在要做的,就是获取这个看似虚无缥缈,却又至关重要的【名】。
就象现在,不管是底层的军士、民夫,还是上位者爱丽莎夫人、弗翰【雪鹿】男爵等贵族,表面上都会称呼林客为【渡鸦】骑士。
等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其他人也会跟着叫,那时他就能融入北境贵族一哪怕只是最底层的贵族圈。
从平民成为贵族难如登天,但从一个地方的贵族骑士转变为另一个地方的贵族骑士,难度则会大幅降低。
因此,林客必须将这支军队训练好积累自己的声望。
傍晚,林客检阅完军队,在爱丽莎夫人的赞许声中,一同返回营帐。
营帐内,面对毫无设防的爱丽莎夫人,在弄死她和放过她之间做出选择,林客最终只将她弄了个半死。
顺便还将被保密的北方将军的有关消息,给打探了出来。
“你说的是艾夫斯将军吧?他是公爵大人的远亲,是真正的大贵族,也是抵抗诺德人侵略的坚定拥护者。
这次他秘密率军前来支持,为防止被诺德人的探子发现,特意绕了远路,不然我们早就向那些野蛮人发动进攻了。“
林客疲惫道:
“原来如此。”
“艾夫斯将军他脾气暴躁,但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经常亲自率领全军冲锋。
去年在北面沿海,他与诺德人多次发生小规模遭遇战,每次都大获全胜。
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引荐一下?艾夫斯将军向来欣赏英勇的战士,要是能得到他的认可,你就有了靠山,军营里的其他贵族也会对你另眼相看。至于以后的发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客神色平静地看着爱丽莎夫人,说道:
“如果有机会,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还入不了将军的眼。”
爱丽莎夫人抿嘴笑道:
“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对了,我英武的骑士大人,你早上用的马鞭看着很不错”
“恩?——嗯!!!”
一夜无话。
天色微微亮,军营内就开始忙碌起来,嘈杂的声音在雾气中来回穿梭,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肉类食物也都被加到了军士们的碗里。
艾夫斯将军在来到军营的时候,携带了不少物资,同之前的那些领主联军内的贵族抠门相比较,艾夫斯将军显得无比大方,丝毫没有顾忌和节省,直接将肉和面包分到了每一个军土、征召兵、乃至农夫的碗里。
并且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当场将一个征召来的农奴,找了个由头当场恢复了他的自由民的身份并且他还以古老血脉贵族的身份对着所有军士许诺,只要在战场上有所斩获或者立功,都将会在他那里得到奖赏,并且由他监督着亲自发放,谁都无法进行克扣。
此话一出,军营的士气飙升,达到了士气高昂的程度。
当然,等到了明天,上了战场见了血死了人,这种临时热血上头的士气还能够剩下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客也终于是见到了艾夫斯将军本人的真容,一个留着光头却有不少鬓须的壮汉。
看似粗俗,可是细细看去,却又有不同于其他贵族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反倒是显得颇为和蔼。
林客将自己的人手整队好,打起画着巨熊纹章的旗帜,在一名将军派来的骑士要求下,指挥着自己的人跟随大部队开始出营,然后朝着左翼的方向靠拢列队。
因为自己这边的人手实力太过于弱小,所以并没有对他进行军士的抽调,而是直接让他带着人马跟随另外几个领主负责左翼的安全。
在军营外列队完毕之后,艾夫斯将军就带着队伍开始朝着约战的预定地点进军,同时将斥候撒了出去,避免大军受到伏击。
一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正午之前,抵达了一片空旷的田野,这里的黑麦以及其他作物都已经被收割完毕,只有一些麦秆和枯黄的杂草随风轻动。
随着领主联军的抵达,田野的另一头,一支军队从森林中出现。
林客所在的左翼有一个小坡度,比起整体的战场略微高出一些,他骑在马上勉强可以看清战场的全貌。
一片平地,两支军队。
领主联军军队一共分了三个军阵,数量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其中左右两翼各有三百来人。
都是各个领主的私人武装,旗帜、武器装备和战斗力也是各不相同,上下限的差距极大。
而在中军的位置,则是由艾福斯将军亲自坐镇,最前排的是一群乱糟糟的征召兵,往后是两排披甲持盾,拿着长矛大戟的军士,都是各个领主手下最为精锐的步兵。
在军士的后面,还有着五十馀名弓箭手,正在将箭头浸入粪桶,增加弓箭威力。
军阵的最后面,是艾夫斯将军的骑兵亲卫,以及一众领主和骑士。
领主联军的军队构成大部分都是征召兵,步兵军士的数量很少,骑兵和弓手更是没有多少。
林客仔细得看了又看,发觉己方军队的骑兵似乎少了许多?至少艾福斯将军带来的骑兵队,战场上只出现了一小部分。
而在对面,诺德人的军阵稍显单薄,对方的人数在六七百人左右,分成了前后两个军阵,前排是一群雇佣兵、强盗、土匪组成的雇佣军阵,数量占据了三分之二。
后排的诺德人精锐数量只有两百来人,可是如果细看那些诺德人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装备铠甲都是无比精良。
尤其是第一排的那些披着扎甲的持斧步兵,强壮的身躯,加之他们头盔上那对大弯角更是显得高大,宛如一道钢铁城墙朝着前方推进。
林客身旁是两个和他一道防守左翼,也在观战的骑士,他们都打着一个倒挂着的两头蛇的纹章旗帜,唯独颜色有所差异。此刻正撇开林客,相互间在那小声地交谈:
“又一次见到那群家伙了,真是个可怕的回忆,那些重步兵是诺德人的【神选勇士】,每一位都是各自部落中的佼佼者。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戴上那对象征恶魔的双角。“
“唉,这场战争难打,想要取胜,除非派出由【北地狂战士】和【北地勇士】组成的精英重装步兵对线。若正面交锋,这些重甲步兵组成的军阵堪称无解。“
“可惜我们缺少重骑兵,弓箭手的数量也太少了,他们这些蛮族的精锐都携带着硬弓硬弩,且箭术精准,无论是近战还是对射我们都占不到上风。”
“看看那个北面来的将军怎么去应对吧,反正等会儿要是战局不利,我就带人先撤了。”
“恩,等等看情况吧。”
随着两个人的交谈,对方的敌阵也在慢慢接近领主联军的军阵,双方很快就逼近到一箭之隔的距离。
双方士兵在原地稍微整理好队形后,两方的几名骑兵出阵,相互喊话后各自返回军阵,向指挥官汇报对方的狠话。
艾夫斯将军显然是个急性子,他当即下令领主联军的弓手朝着前面走去,穿过步兵的盾墙空隙,来到了最前方的征召兵后面,然后将箭支插在土里,等待着敌人的接近。
雇佣军阵也在后面督战的诺德人督促下,纷纷举起盾牌,率先展开进攻。
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在原地列阵时还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军阵,等到了进攻时,队伍很快就松散开来,各自为战。
如此松散的阵型在面对完整军阵的时候,很容易就可以将其击溃。
但是在还未接战的进攻情况下,这种松散的站队反而让弓手无法有效地瞄准射击,只能是集体张弓搭箭,斜朝着天上开始齐射。
一轮射箭,雇佣军阵仅仅倒下数人,但是双方的距离却是拉近了许多。
而在此刻,面对越来越近的敌人,领主联军最前排的征召兵居然已经有人开始后退,整个军阵都有着濒临崩溃的现象。
不过很快,随着艾夫斯将军身旁的亲卫骑士带着几名骑兵绕到了那些征召兵的身后,连续斩杀了几个后退的民兵,才堪堪稳住了队形。
这也让弓箭手能够拥有再次射出两轮箭雨的时间。
随着三轮齐射,弓箭手纷纷朝后退去,后方的三排军士开始按照鼓声的节奏前压,用长矛大戟驱赶着征召兵前进。
雇佣军阵和征召兵很快就短兵相接,一场大战随之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