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得了那块万年沉香，抬手就搓成了线香，一圈一圈螺旋环绕，总有上百圈的样子。
中间用丝绸吊起来，整盘沉香垂下一丈多高，宛如宝塔轮廓。
杨婵又起手打出一个小火星，把沉香末端点燃，一缕清烟飘起。
“是谁让你来的？”
江源不知如何回答了，这事说起来太复杂，牵扯到姻缘殿红线女仙秦小娘，然后必然要说到自己如何认识秦小娘，到最后什么顶包天河水君，什么被太白金星拘押，一点都瞒不住。
杨婵没再问江源，而是自己抬手掐算，“原来如此，你小子也在这一劫中。”
江源大汗，“您老算出什么来了，可否开解一下小子？”
杨婵瞟了一眼金甲力士，几里之外的江源本体也感觉被看穿了，那神识空间幻术根本没用，之前还指望能屏蔽太白金星掐算，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一个道门真仙，受尽人间疾苦，重修道法几十年，还只得元婴修为，现在告诉你因果劫数，只怕你承受不住。”
江源看杨婵也没什么脾气，不至于被当场弄死，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您老仙法并未被禁锢，为何不自行离去？”
“老身本来就是自愿来这尘世走一遭，留在这里又何妨？”
“小子不解，您在此受苦，可也有很多人受了牵连，不得自由。”
“那些个神仙不过稍稍关几年，总还是长生不死，算得了什么？我那孩子的父亲，是一介凡人，死了三百多年了。”
江源不明白，既然那男人死了三百多年，沉香怎么会现在才出生，“那孩子怎会……？”
“我二哥不希望这孩子出生，早年设下封印时，孩子就停止了孕育，三百多年才出生，脾气坏得很。”
看来，杨婵是前不久才冲开身体封印，当时真灵显现，让凡人看到了。
至于沉香，任谁在娘胎里孕育了三百年，也没个好脾气。
听说那哪咤是怀了三年才出生，一出来就成了混世魔王。
“您老为何要嫁给一个凡人？”
“凡人？你才去了天庭半天，就把自己当神仙了，看不起天下凡人？”
“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我娘也是嫁给一个凡人生下我们兄妹，你道为何？天上的神仙从来就不把凡人当人看，他们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长生不死，凡人就该六十而终。”
“神仙的孩子一出生就神通广大，凡人想要长生，就得如你一般，拼死疏通半条灵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神仙的孩子需要经受这些吗？”
江源哪有不知，一旦修到化神境，先前渴求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什么灵根，什么窍穴，包括各种五行基础功法，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但就是没办法，很多人想浪费生命还没这个机会，凡人没有灵根就没法修仙入门。
沉香不过是个半仙，出生就有化神实力，他哪需要什么灵根？
“神仙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却说凡人愚昧顽固，需受尽磨难才能醒悟，何其虚伪！”
江源突然明白，杨婵为什么要嫁给凡人了。
并非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她根本就是以身入局，想把仙界血统流向凡间。
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要不后世怎会称她老人家为三圣母呢，她是真圣母！
“看来你小子懂了，你且去吧，那红线女仙的因果，老身帮你了结。”
江源如释重负，“多谢上仙！”
江源收回金甲力士符，果断架起云舟，赶紧逃离华山。
这么一会的功夫，江源出了几身冷汗，也似乎琢磨出一点天机。
佛陀为什么镇压齐天大圣孙悟空之后，又给了他一个佛门正果？
佛门从来都说众生平等，其实天下哪有平等，天庭必然看不起妖怪出身的孙猴子，第一次招安才封了个弼马温，齐天大圣的名号，那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即便如此，齐天大圣还是斗不过天庭，与其说佛陀出手镇压，不如说是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一个斗战胜佛的正果。
沉香将来就会跟随斗战胜佛孙悟空学法，回来和他老舅二郎神大战一场。
沉香救母这一局，竟然是西天灵山与天庭在暗中较劲！
打住，打住，江源收敛心神，那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
江源飞了几十里，突然想起来，以那白瞎子的个性，他定然不会就此离去，于是又绕回了华山脚下，那师徒两个果然还在山下徘徊。
江源这次就没再变回十二岁的模样，而是显出了本貌，不过也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白瞎子师徒不会认不出来。
“此间事并未了结，你师徒有生之年都不要来华山！”
江源本想说，除非华山被人劈成两半，此劫才算过去，但又怕泄露了天机。
白瞎子自然不敢质疑江源的话，不住拱手作揖，“多谢仙长，又救了我师徒一命！”
“看来你的《乙木经》修得不错。”
白瞎子有些羞愧，“小老儿资质驽钝，糟塌了仙法！”
“能遇到你们师徒，总还是有缘，关某便再与你一篇功法。”
江源抬手递出一枚玉简，白瞎子哆哆嗦嗦接过去，注入神识，看了前两句就明白了，《万物生》便是《乙木经》的后续功法。
白瞎子又要伏地跪拜，江源伸手拦住，“此功法可延年益寿，白道长修炼正合适，刘兄就不宜修炼此法。”
刘海蟾颇为尴尬，他本身是金系灵根，很想有一套合适的功法却不可得。
“刘兄的机缘在庐山，将来定能一飞冲天。”
江源并不确定，按照后世传说，刘海蟾是钟离权的再传弟子，师父该是大名鼎鼎的吕洞宾，但这世间好象并无此人，否则也早该崭露头角了。
刘海蟾将信将疑，“多谢前辈指引，只是，小子听说庐山从来不开门收徒……”
江源笑道，“不收徒庐山宗门如何延续，只是外人不知庐山如何收徒罢了。我与你一张符录，此后便去庐山南面的桃花溪碰碰运气，若是有修士盘问，便把符录给他看。不过，关某也不敢保证，成与不成还得看你的造化！”
桃花溪便是南宫秋清修之所，以那女修的脾性，不一定能看得上刘海蟾的资质。
不过，机缘的事谁也说不准，试试总不会错。
江源给了白瞎子师徒两粒筑基丹和一瓶龙力丹，应该足够他们师徒筑基了。
末了，江源又把往日用剩的低阶符录，给了白瞎子几十张，大部分都是金丹期的金甲力士，于他们师徒绝对实用。
如此，江源才架起云舟离开华山，如有可能，此后也不想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