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换家(1 / 1)

代王,

是汉太祖刘邦的子嗣之一。

在大汉建立后,它的诸侯世系便得到了长久的延续。

在武帝的时候,

由於国家开闢了新的疆土,边界出现了一定的变动,於是武帝下令,將当时的代王刘义迁移到清河这个地方,让他改任清河王,並將原来的代地改为太原郡。

这並不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毕竟对於武帝时期的诸侯王来说,推恩令之下,大家只要窝在封地里好好享受,接著奏乐接著舞就好。

而且名义改了,宗庙却仍旧存在,祭祀没有断绝,地下的祖宗也没什么话说。

直到宣帝时,

清河王刘年跟自己的妹妹刘则私通,並在妹夫发现了二人私情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孩子,让后者戴了个结结实实的绿帽,差点把人给气死。

因此,

刘则的丈夫闹腾起来,將清河王的丑事,通过当地负责监察官员和诸侯的刺史,告到了中央。

宣帝闻之大惊,派人过去探查审问,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偽。

清河王刘年见到使者过来,只当皇帝要直接处置自己,於是极为委屈的上疏,言明自己和妹妹是真心相爱的一—

“陛下同皇后恩爱,难道不愿意看到別人恩爱吗?”

宣帝隨之震怒。

什么爱?

爱什么?

你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本质?

很快,

宣帝便废了刘年,將人迁移到房陵这个地方,终止了代並清河王世系。

而等到王莽初初掌权,为了拉拢刘汉宗室,减少他们的抵抗,並为自己营造更加“周公”的人设,又以“兴灭继绝”为理由,从角落里扒拉出来了刘如意这个刘年兄弟的子孙,把他立为“广宗王”,延续祖先的祭祀。

当时已经落魄到在地里刨食的少年刘如意,听说了这天降的喜讯后,当即將手里的锄头一扔,

迈著小碎步回到乡里,逢人便说自己这个名字取得好: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

“本公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啊!”

“那赵王刘如意怎么就早死了?”有人对著飘飘然的刘如意伸手提问,“他出身不比你如意”多了?”

赵王刘如意,

是汉太祖同戚夫人生下的孩子,受封在了赵地。

可惜天不假年,

二十多年便因病而亡,还没有留下子嗣。

“就你话多!”

活在王莽治下的刘如意听不得这不吉利的话,上去就端了那人一脚,隨后高高兴兴的乘坐上天使安排的马车,前往广宗就任。

又很快,

王莽篡位,屁股下面的位置控制了他聪明的脑袋,让其在“兴灭继绝”这件事上出现了反覆,

遂將刘如意这个广宗王废弃,让他再次滚回地里刨食。

“这我怎么能忍呢!”

刘如意了口羊汤,並熟练的捏碎了个邦硬大饃,把它泡在汤里面软化。

飘荡起的食物香气,遮住了他已经沧桑起来的脸。

“然后我就跑到长安,想要跟太皇太后控诉王莽的不讲道理!

“结果—”

“唉!”

王莽连太皇太后本人都不怎么关心,又凭什么俯下身体,倾听刘如意这个落魄宗室的诉求?

他当即就把人下了牢狱,逼得刘如意倾尽家財,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路过使馆的时候,我听见秦使在骂王莽,当即就心动不已,上门跟他结为了兄弟—然后就跟著他来到了秦国。”

赵申捏著鬍子沉思起了刘如意的奇幻漂流,然后说道:

“我听说怀帝是派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前往中原访问的。”

“是啊!”

“那你还跟他结拜?”

老贏家跟老刘家的子孙能凑对吗?

这应该吗?

等会就烧封信下去,问问还在秦国四处当该溜子的汉太祖,还有正在中原吃瓜的贏秦先君知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能因为先人的矛盾而连累子孙呢?”

刘如意將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捧著肚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现在就跟著老贏混,心里期盼的,也只有玉壁城这座秦国西京能变得更加坚固,让贏秦的统治延续的更久!”

起码要再坚挺个几十年,活够三代人吧!

反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他不是啥君子,能延续三代富贵,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著他,又看看身边还颇为稚嫩的徒孙。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但眼下还不能说出来。

刘如意这个人究竟如何,仍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耶哥儿如今也没有接过究极武器九节杖的能力,还要继续成长。

所以,

再等几年吧。

赵申觉得凭自己的身体,再活个几年並不成问题。

“师公,你刚刚看著那人在想什么呢?”

虽然赵申自认自光深沉,情绪並没有什么外露。

但以上都只是他“自认为”的。

在外人看来,

赵申这老头时不时就要把眼神落到刘如意身上一会儿,神情带著显而易见的思虑。

这让刘如意有些坐不住了。

老秦人在人和人的深度交往之事上,並没有额外的爱好,就连歷代皇帝,都没有过像汉成帝那样急切的色鬼。

但刘如意又不是秦人。

他可是纯正的刘邦子孙!

对於某些事,他是有所了解的,也是有所警惕的。

所以在“不动声色”的赵申眼神逼迫下,饭扫光的刘如意没多久便起身离开了酒馆,只留下太平道的大贤良师继续原地深沉。

耶哥儿无聊的左看右看,最后终於忍不住好奇,询问起赵申。

“没什么。”

赵申即便被人看懂了脸色,却仍平静从容,“只是在想,你若要去泰西传教,总要一些帮手。”

“那里的蛮夷还是有些多了!”

耶哥儿“哦”了一声,认同的点点头,“是这样的。”

从小跟著赵申传道的耶哥儿对此可深有体会。

打架这种事,

已方多带些人显然更有利於胜利。

“安定下来后,要多吃点鱼和饼,你还是有些瘦了。”

瞄了眼徒孙那因正处於迅速生长期,看上去十分瘦高的身材,赵申淡淡说道,“这些对你的身体来说,是有好处的。”

耶哥儿听了,当即发出一声哀豪,“可我不想吃鱼和饼!”

在罗马传道的时候,他们会沿著河流行走,这样更方便寻找食物和当地的人口。

所以,

耶哥儿小时候经常会被长辈投餵从河里现抓现煮的鱼,还有那特意烤乾、以便长久储存,硬到可以充当武器的麦饼。

那让他吃的很痛苦。

当他含著热泪,將那好不容易敲下来一块的麦饼叼在嘴里,企图用温暖的身体和口水软化它,

顺便阿巴阿巴的朝著飞过来,给自己送来椰蓉和椰酥这等美食的“亲爹”鸽子诉苦时,

那位向来慈祥的上帝却用鸟类特有的高温身体,说出了让耶哥儿颤抖冷的话语:

“鱼和饼都是好东西!”

“而且必须与你有缘,不可以拋弃它!”

鸽子转而还对约瑟和玛利亚吩附道:

“记得,要多餵孩子吃饼!”

这对夫妻自然应下,

只有耶哥儿在旁边牙咧嘴,用半块麦饼当场打死了一只路过的兔子。

“我会让你母亲盯著你的。”

耶哥儿於是哀豪的更加惨烈了。

旁边,

窥探了这一行人许久了的死鬼们正手捧著秦人从犁轩那边获得,又经由刘太公等死鬼培育出来的西瓜,一边吃著一边指指点点。

“老刘,你的种来秦国这里,不会又把贏秦给掏了吧?”

“子孙做事跟乃公有什么关係!”某人当即划清界限,信誓旦旦的说道,“不要隨便给乃公造谣,中原那边我还是要回去的!”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刘邦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办法回到中原了。

从西到东的老贏家肯定会夹击他,把他扔到弱水里面去的!

“但是”

“没有但是可言!”

刘邦打断了对方的话,啃著瓜皮说道,“要是感觉不好,那就让贏秦的子孙也去东面嘛!

“又不是没有路!”

陆路因为战乱,有被阻断的风险,但海路可畅通无阻呢!

只要找到齐国或者吴国的海船,向他们给予足够的钱財,东至东瀛西至罗马,都是可以送达的。

而旁边的玄鸟听到刘邦的话,也张口回道“这可不用你提议!”

“老贏家的子孙已经在这么做了!”

他的目光落到秦国的南方,那曾经安寧祥和、繁荣到四方之民不断涌入,如今却因为无险可守,从而烽烟四起的两河平原之上。

在那里,

正有一艘船只,沿著西渭水一路流淌,来到了大河流入大海处的港口。

一家数口从船上下来,身边带著许多包裹。

“父亲,我们真的要离开秦国,去其他地方定居吗?”有孩子怀抱著宠爱的小猫,懦声声的询问大人。

“不然呢?”

神情疲惫的中年人无奈的说道,“我们只是一般的宗亲,家族早已落魄,哪来的钱財和力量,

把全家从战乱之地迁移到遥远的北地?”

穷家富路是向来的道理,

更別说从南到北,还要想办法穿越火线和刺激战场了。

这只会让他们本就不多的家財,在路上就被强人夺走,就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但南方一直动乱不休,留在原地也无非是晚死几年罢了。

是故,

中年人思考了许久,想著自己距离通向新夏和中原的海港並不遥远,倒不如转移根基,去他乡发展。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

海途虽远,但乘著適季的风浪,耗费的钱財和时间,都比走陆路去玉壁城要轻鬆便利。

而诸夏世界的度量衡,很早之前便得到了统一,

將他们家中的秦半两,兑换成汉五銖或者隋二,都足以让他们在那里,过上平静安详的富足生活。

而不是像在秦国这样,有钱也要担忧会不会有盗匪贼军过来,將家中洗劫一空。

乱成这样,

皇室外戚都被杀成四处都是的模样了,何况他们这些除却一本宗族世谱,跟皇家再无瓜葛的小宗远支?

如此,

不跑路又待如何?

“你看好大橘,不要让它在船上乱跑,不然找起来可不容易!”

大人如此嘱咐著拼尽全力,托举著怀中肥猫的孩子。

孩子乖乖的应下,又咬著牙把橘猫往上面掂了掂。

没多久,

有来自东方的船只靠岸,听说是隋国来的,卸完了货就要启程返航。

中年人便赶紧跑过去,用大撒幣的方式同船队进行了深切且友好的交流,最后成功带著自己的家人登上了这艘商船。

“等到了隋国,一切都会好的。”

大人抚摸著孩子柔软的头髮,拥抱著自己的妻子,望著面前无边的碧蓝大海,满怀期待的说道。

孩子有些晕船,但他仍旧坚定的抱著沉重的大橘,依偎在父母怀里。

“那等在隋国安定下来,可以在新家门口再种一棵树吗?”

孩子也跟著期待起来。

他想起那已经被自己拋弃在身后的老家—

在那栋由祖先传承下来的,老旧的庄园东南角,生长著一棵高五丈余的大树,树冠形状宛如车盖,远远望去非常壮观。

而这般姿態的树木,在雨水减少的秦国,是十分罕见的“宝物”。

附近的人都喜欢过来看它,偶尔还会有人指著大树说:

“这棵树长得不一般,以后你们家要出贵人。”

他父亲只当这是討吉利的话,抱著孩子坐在树下乘凉的时候顺口回道:

“能让子孙平安喜乐就很好了,还管什么贵不贵的?”

中年人听了孩子的话,也想起那棵陪伴了他们多代的老树。

他自己,还有他的父祖,都曾在夏日炎炎的时候,享受过这棵树带来的阴凉。

“可以的!”中年人告诉自己的孩子,“我听说新夏那边比起西海,还要炎热,到时候安家立业,一定会在家中多种几棵!”

“到时候,你跟大橘都可以在树上爬来爬去,在树下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好哦!”

孩子打起精神,高兴的应了一声。

他怀里的大橘也喵喵咪咪的叫起来。

而当它看到海面上跳出来一群鱼后,叫声也更加激动了。

阳光璀璨,

因为动乱而从东方来到西方的人,凭藉人脉,成功在玉壁城里落了脚。

因为动乱而从西方跑向东方的人,也倚靠著钱財和笑脸,在隋国的一处村镇上,享受到了久违的平和。

新的生活正在开启,

新的人生也马上就要到来。

只是,

那位於东方的,名为“新”的朝代,却无法像这些人一样,捨弃旧有的痕跡,朝著新方向奔跑。

王莽驾著那辆从汉室手中夺来的老马车,满头大汗的挥动著手里的鞭子,企图驱使马匹偏离原有的轨道,走向自己期待的目標。

但他的汗水和努力並没有取得成效。

马车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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