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下来,弄花了她的妆容,昂贵的连衣裙领口已经被全部浸湿,还有零星的茶叶子粘在她的头发上。
她象只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地,但气势不减,对着阮知微喊:“这样行了吧?!够有诚意了吧?!”
包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操作惊呆了!
阮知微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诚恳地对呆若木鸡的林蔓凝说:“林小姐,你的朋友……挺实在的。”
她特意加重了“实在”两个字,听起来格外的意味深长。
林蔓凝看着身边狼狈不堪的云知瑶,想要拉住她别让她再丢人现眼了,但是她全身都湿了,实在无从下手,悬在半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她僵硬地看了眼周围,看到四周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目光,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崩坏,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她特意在“实在”二字上微微加重,听起来格外意味深长。
“都在闹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人群后方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瞬间打破了包厢内诡异的气氛。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通路。
沉宴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神色淡漠,先是极快地掠过阮知微全身,确认她完好无损后,才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头顶茶叶、浑身湿透的云知瑶身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宴舟哥!”云知瑶象是看到了救星,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狼狈,顶着湿发就要往他那边凑,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沉宴舟在她靠近前便侧身避开,那嫌弃的姿态虽不明显,却足够在场所有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看清。
他甚至没有多看云知瑶一眼,只偏头对紧随其后的贺岁淡声吩咐:“送云小姐回去换衣服,她需要冷静一下。”
何秘书立刻会意,带着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还想说话的云知瑶。
“等等!宴舟哥你听我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两股力量分别从她的骼膊处传来,她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云小姐,请。”语气躬敬,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几乎是半强制地将云知瑶请离了现场,只留下地上一小滩水渍。
林蔓凝见状,立刻抓住机会,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努力压下心中的难堪和怒火,瞬间眼框微红,眼底泛起恰到好处的水光,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又强作坚强的颤音:“宴舟,你别怪瑶瑶,她只是……只是性子太直了,看不得我受委屈,其实都是误会……”
然而,沉宴舟却象是根本没听到她说话,甚至目光都没有在她那张我见尤怜的脸上停留。
他径直越过她,步伐沉稳地走向阮知微。
他的目光在阮知微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又确认了一遍她没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季总监,”他将视线转向一直守在阮知微身侧的季豫,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青芒电视台的庆功宴,倒是别开生面,令人印象深刻。”
季豫面色不变,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甚至还维持着惯有的温和笑意:“让沉总见笑了。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好在已经解决了,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解决了就好。”
沉宴舟的视线重新落回阮知微身上,他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送你回去。”
阮知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又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然而,她“不”字还没说出口,沉宴舟已经俯身靠近。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语:“两个选择。自己跟我走,或者,我抱你出去。你自己选。”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可强势的意味却明显至极!
可恶啊,又被他摆了一道!
她了解这个男人,他说到做到,从不开这种玩笑,她若真被沉宴舟当众抱出去,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版本!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阮知微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无视了林蔓凝嫉恨的视线,率先朝包厢门口走去。
沉宴舟立刻迈步跟上,与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在经过季豫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完全停下,只是侧过头,目光极快地从季豫脸上扫过。
那一眼,极其短暂,甚至不到一秒钟,但其中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
季豫瞬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意思,那是男人特有的占有欲。
沉宴舟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告诉他——离她远点。
他的眼色沉了下去。
外界传闻沉宴舟和夫人感情不和,看来传言并非真实。
有点意思。
直到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彻底消失在包厢门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低气压才消散。
众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压抑已久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目光纷纷投向还僵在原地的林蔓凝。
林蔓凝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那些目光混杂着同情、嘲讽,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注视过!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有赞赏和仰慕!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刚才被阮知微言语挤兑时更难堪!
她暗示云知瑶前来搅局,本想看阮知微当众出丑,最好能让她和沉宴舟的关系更加恶化。
没想到,最后出尽洋相的是她这边的人!
而沉宴舟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毫不掩饰地维护阮知微,甚至无视了她的存在!
她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嘴角僵硬地垂下,那双总是漾着温柔水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连惯常的告别礼仪都忘了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