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浅见君。知道‘老实待着’是什么意思吗?”
“啊,是。那个——”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所以……”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求你了让我说句话行不行啊!!?”
把喝醉的小五郎先生送上的士,目送他离开三秒后,我就被包围了。
由美小姐,你为什么兴高采烈地把交通课的各位都带来了啊……
在别人看来,不管怎么想我都象是即将被逮捕的逃犯吧。
……咦?
好象没说错?
“……喂,浅见君。”
越水拉上窗帘,轻轻在床沿坐下。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着想,才去拜托顾问安排了保护。谢谢你?”
“……越水?”
咦?
我以为至少会挨一下电击枪呢……
怎么回事?
“但是啊,你是不是可以再多依赖一下我们——依赖一下我呢?”
“……喂。”
一瞬间,我还以为手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但不是。
那触感的真身,是七槻冰凉的手指。
“恩,我知道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依赖安室先生和瑞纪丫头这件事。我觉得实际上是对的。越是可能牵扯到暴力事件,那两个人就越可靠。就算我在浅见君的立场上也会那么做。”
手背上载来的冰凉感,从点变成了面。
奇怪的是我脸动不了,但我能理解。
越水的手正爬上了我的手背。
不对劲。
这状态和平时的七槻不一样。
等我注意到时,另一只手也被越水的手按住了。
想到这儿,我才终于意识到现在的状况。
“七槻,你——!”
等我反应过来时,七槻已经完全封住了我的动作。
用骑在我身上的方式。
“喂,浅见君。能回答我吗?”
看着她的脸,我说不出话了。
——那是当然,这种状况下要是还能说出什么,我愿称那家伙为勇者。
——能赢过流泪女人的男人,世上可没几个吧。
“我,就那么靠不住吗?”
“……七槻。”
不对,不是那样的。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碰七槻的脸,但手却奇怪地动不了。
原本象在抚摸我的手停了下来,手指与我的手指交缠。
那手一点点向上移动,同时七槻的脸也一点点靠近。
我不由得闭上眼睛,查找现在必须说的话,然后开口。
“七槻……抱歉。是我不对,但是——”
我试图把手绕到七槻背后。
但是,动不了。
手腕上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比刚才更用力,也更痛了。
“……喂。”
“喂,回答我嘛。我,靠不住吗?”
“——在那之前,我想先问问。”
动了动手腕——几乎是动弹不得的双手手腕,发出了“哗啦”的金属声。
不是病床的金属部分——当然不是。
“什么?我能做什么?这个嘛,虽然之前对自己的推理能力还挺有自信的,但最近安室先生——”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啊喂!”
我哗啦哗啦地弄出响声,强调着束缚双手的‘手铐’的存在。
但七槻依然骑在我身上,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喂,刚才你藏进口袋里的是眼药水吧?
是眼药水对吧!?
“你他妈的混蛋!!为了完全拘束我居然演戏!!”
“你个中枪被抠伤口还被子弹擦伤就立刻溜出来的家伙还有发言权吗!?”
“混蛋!我是中枪了被抠伤口了还被子弹擦伤了啊!多亏了夹克,‘被刺中’那下不算数!不算!”
“只要皮肤受了一点伤流了血那就算被刺中了!”
我胡乱踢蹬着腿想方设法要把这家伙弄下去。
但因为被她骑在腰上,攻击完全够不着,可恶。
“你看,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哦?”
“把你弄下去就完事儿了!不,在那之前请把手铐解开!拜托了!这是所长命令啊!?”
“副所长权限,驳回。”
“靠!”
这混蛋,露出了最近最璨烂的笑容!
这女人真是的!
我不就是无视伤势溜出医院胡闹,又受了点伤然后又溜出医院一次而已吗!!
“嘛,正好是个机会,你就好好休息一下身体吧。”
“在拘束状态下吗!?”
“工作方面我们会处理好的。”
“喂!?”
啊,不行了。
这家伙是真心打算把我监禁在这里啊。
警察先生救命啊警察先生!
……啊,对了,有警察先生在呢。大概就在外面不远处。
越水用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我大概已经抽搐的脸,满面笑容地确认了一下效果,然后——
“那——么,就这样啦所长。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您慢慢疗养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老老实实疗养的所以把这个!把手铐解开!我早就想上厕所憋不住了!!至少把钥匙留下!”
“…………哼——”
听我这么说,越水说了句“知道啦知道啦,稍等一下哦”就站起身。
离开病床,拉开窗帘,然后打开门,笑着挥了挥手,就那样把门锁上了。
“————我说了把钥匙拿来谁让你锁门了啊喂!!?”
大概,现在门对面的浅见君正在闹腾吧。
但到了这个地步声音是听不见的。
这房间隔音措施很完善。
是和咱们事务所几乎同等水平的隔音、防窃听特别房间。
没那么容易漏出声音吧。
(好了,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发现藏在手铐附近的护士调用开关呢?)
紧急情况另当别论,平时的他在奇怪的地方总是毛毛糙糙的,说不定一直发现不了……
嘛,那样也行吧。
“…………呵呵。”
她从怀里取出刚才一直开着录音功能的手机,贴在耳边开始播放。
——‘……七槻’
——‘七槻……抱歉’
他象是下意识说出的、她的名字。
是因为罪恶感吗,声音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叫着‘七槻’。
虽然没什么深意,她还是给那个音频数据加了锁,编辑了文档名,把日期作为标题。
接着把挂绳的绳子绕在手指上,在空中转着圈圈,朝医院出口走去。
今天必须处理积压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就住事务所吧。
外面有小沼博士和穗奈美小姐她们停车等着。
接下来会是个非常忙碌的夜晚——但似乎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请您看看。那就是将浅见大人完全监禁,之后心情愉悦地哼着歌离开的、我们副所长的英姿。”
在几乎要变成半蹦跳状态的越水背影之后,暗处有多道目光注视着。
是事务员兼调查员的船痴、主力调查员的安室、濑户三人。
“安室大人,濑户大人。……您二位有何感想?”
“这个嘛……总之,对副所长她……”
“绝、绝对不能违逆。”
安室和濑户依次回答道。
对于这个回答,船痴象是说‘这才是正确答案’一样“恩嗯”地点着头。
三位侦探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抽搐的笑容。
对于那扇微微传来金属碰撞声和‘厕所~’、‘摄象机~’等微妙声音的病室门,是否要打开稍稍尤豫了一下——
结果,最终还是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即将沉没的太阳,给堤无津川染上了红色的灯饰。
在那河滩上,一个男人正气喘吁吁地跑着。
那个男人——白鸟,穿的不是平时的西装,而是很少穿的运动服。
“哈……哈……哈……”
他已经跑了将近5个小时,几乎没休息。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在意时间。
他偶尔含口水,将双腿迈向极限,不断向前。
“咦?这不是白鸟刑警吗?”
他偶然停下脚步,眺望着夕阳在河面上反射的景象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白鸟回头想看是谁,那里站着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个最近经常一起工作和私下聚会的男孩开的侦探事务所。
其中的一名调查员,拥有连特技演员都咋舌的驾驶技术的男人——安德烈·卡迈尔。
“卡迈尔先生……你也在跑步吗?”
卡迈尔也和白鸟一样穿着运动服。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白鸟身边。
“恩,训练是我在那边时就养成的习惯……特别是,我们事务所意想不到的工作很多,不能松懈……”
看着哈哈苦笑的卡迈尔的身体,白鸟观察着。
结实的体格,粗壮的手臂和腿。
很明显是经过了充分的锻炼。
即使不看这个,通过前几天的事件,白鸟也知道卡迈尔擅长格斗术。
“白鸟刑警您才是,在训练吗?我听千叶刑警说,您今天休息……”
“恩,想重新锻炼一下……但是,虽说有日常训练,但仅靠那个还是会逐渐生疏呢……”
卡迈尔对他的状态产生了疑问。
如果是平时就训练的人,大体都知道自己的极限。
因为他注意到白鸟这明显是过度训练了。
“无计划地给身体增加负荷会适得其反哦?”
“恩,是啊。真的是……至今为止我都在干什么啊……”
“……白鸟刑警?”
白鸟似乎已经跑到极限了,当场坐了下来。
卡迈尔也莫名地在他旁边坐下。
“您怎么了?”
“……通过前几天的事,我痛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前几天与扑克牌相关的一系列事件。
在最后关头,自己终究什么忙也没帮上。
白鸟对此深感痛心。
直升机险些坠落的辻先生那件事,仅仅是依靠了名侦探浅见透的思考。
最后的时刻——那个浅见透被挟持为人质时,也是毛利小五郎和他——浅见透的部下们解决的。
负伤的目暮警部也就罢了……一点伤都没受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举枪的时候,看着自己颤斗不止的手,白鸟意识到自己开不了枪。
“……是因为没能找出犯人吗……?”
卡迈尔凭着经验法则——根据自己的经验,虽然觉得有点冒失,但还是试着深入问了问。
他觉得这样可能更好。
“恩,嘛……简单来说是这样吧。还有就是……”
白鸟拿出为了补充水分买来的矿泉水瓶,打开瓶盖。
但是,他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就那样望着河面,继续说道。
“那时,濑户小姐夺走我的手枪时……我有一瞬间——感到了安心。”
或许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感情,白鸟露出了象是咬碎了苦虫般的表情。
然后想喝水,却象是喝水是种罪过一样,眉头皱得更紧,最终没喝,盖上了瓶盖。
“责任、行动、还有结果。那些从我的手中离开,转到了他人手中。我这么想着……”
“白鸟刑警……”
他是在为自己作为刑警却无能为力而感到责任,还是在为无法为年纪相差较大的朋友做任何事而懊悔呢……。
说到这里,白鸟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立志当警察,是因为追逐着与某个女孩的回忆。……樱花是警察之花,是正义之花。因为忘不了那个笑着对我这么说的女孩,我才走到了这里……但是——”
“——现在的我,是配得上‘正义’这个词的男人吗?”
他并非一定要求得答案。
自言自语这个词最为合适吧。
卡迈尔不知道该如何对白鸟开口,两人一起凝视了一会儿水面。
“……我自己,也失败过。很大的失败。……正是关系到同伴、关系到人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卡迈尔开口了。
卡迈尔的脸上也露出了刚才白鸟那样、如同咬碎苦虫般的表情。
“根本不是胃痛能形容的。虽然幸运地没有出现牺牲者,但任务失败了。……因为那个,我认为现在也还有一个人处于危险的状态。”
那是卡迈尔的痛心失误。
“我想设法弥补那个失态。抱着这个想法,我来到了日本。”
“?那,为什么是那家侦探事务所?”
“诶?啊,呃,那是,嗯……调、调查事件之类的话,我觉得那家侦探事务所最合适。”
卡迈尔哈哈笑着试图蒙混过去。
白鸟虽然歪头表示不解,但并没有深究,说了句“是这样啊”似乎接受了。
“我,现在也还在继续挣扎。背负着那时的失态……”
收起抽搐笑容的卡迈尔,笔直地看向白鸟的脸。
“白鸟先生。恕我冒昧,我认为您也应该这样做。在真正失去某人之前。只是,不能乱来——象刚才那样。”
“…………”
白鸟听了这话,睁大了眼睛——倒也没有,他象是预料到这话似的,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侧脸,卡迈尔象是松了口气般吐了口气。
“只是,我还是不建议过度训练。如果可以的话,简单的计划就行,要我帮您制定吗?”
“务必,拜托了。”
或许也因为卡迈尔是事务所里最新的成员,他和白鸟之前没怎么说过话。
只是认识的刑警和认识的侦探这样的关系。
但是,两人都觉得今天能这样交谈真是太好了。
都感觉到能成为好朋友。
“怎么样?前几天安室先生告诉我的,这附近好象有家又便宜又好吃的套餐店。”
“好啊。很高兴能让我同行。”
就这样站起身的两个穿着运动服的大人,之后也继续闲聊着,背对着被晚霞染红的河,并肩离开了。
“然后呢?结果狙击手到底是谁啊?名侦探浅见透先生!”
“对不起,总之能不能先处理一下你那个噼啪响的鞋?还有你那猫叫一样的声音让我起鸡皮疙瘩快停下——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所以别把鞋上的旋钮再调高一档行不行!?”
距离前几天那个严重损害我尊严的夜晚已经过去几天了。
真的差点就……差点就变得更糟糕了。
摄象机数据也让她删掉了——
现在总算是被允许了一定程度的自由,象这样在外面的庭院和柯南说话。
“那、那总之按顺序说——”
接着,我向来看望我的柯南(持有凶器)说明了各种情况。
直升机事件后,我正想根据白鸟刑警的情报行动时,遇到了疑似狙击手的个人最重要参考人诸星先生。
然后经过一番周折,决定执行诱饵作战。
在假定有敌人的前提下,限定狙击地点,然后朝着那个地点进行反狙击,这是个非常有效的作战——
喂福尔摩斯,你为什么又调鞋子了?
“也就是说,总结一下华生君你的说法……就是凭直觉相信了一个刚见面、而且在日本持有狙击枪的超可疑人物,把背后交给了他——是这样没错吧?”
“…………哦哟,差不多该回房间了不然又要走监禁路线了。那么柯南!详细的说明下次再——噗哇啊!!”
“——所以,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等等,稍等一下。先让我慢慢试试我的脖子还能不能直起来再说。不,我说真的。”
虽然已经很痛了,但更怕把脖子再伸长。
非常害怕。
他本人说是好好控制了力道,但那是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
不然为什么要加强威力啊。
而且带着足球来本身就是干劲十足了吧。
“嘛、嘛,大概没问题吧。那么浅见君。那个叫诸星的人之后有联系吗?”
现在换了个地方,我们到了在停车场等待的阿笠博士的车里。
这个小个子福尔摩斯,难道是为了制裁我才特地到庭院来的吗,这个混蛋。
“只有一次对方联系我。来了封邮件说‘改天再详谈。连络由我们这边进行’。”
“嘛,我想也是。如果是持有狙击枪的人物,会警剔现在仍在继续调查狙击事件的警察也是理所当然。现在浅见先生因为船痴的请求有警察盯着……”
“啊,托你的福,按护士调用铃的时候、量体温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护士和刑警都是成双成对地来……”
“哈、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是被人爱着吧?”
“连你也说跟安室先生一样的话!”
最近经常是千叶刑警和佐藤小姐负责盯着。
其他刑警也常来……特别是最近,卡迈尔先生会和白鸟刑警一起来。
“嘛,如果我们这边联系的话大概能联系上。总之,等出院后我打算偷偷请他吃个饭,问问详细情况。就象刚才说的,对方好象也有话要说。”
“……博士。浅见先生的太阳镜,确实能把声音传送到我的眼镜上吧?”
“恩?哦,可以的。在眼镜腿末端装了能接耳机的东西。这样就能把浅见君太阳镜收到的声音传送过来了。”
是啊,那样最好吧。
也不能贸然让柯南出面。
就象柯南说的,要说可疑也确实还是个可疑人物。
我个人觉得,他可疑到反而可能是友方,或者是处于中间的第三方立场……
但要是说了这个,要么会被担心脑子,要么可能真的会挨一记能折断传闻中那棵大树的踢击。
“……问题中的那个狙击手呢?”
“啊,安室先生调查后,在诸星先生说的那栋建筑里发现了血迹。顺着追查下去,好象通向了大海。”
“……让他逃了吗。”
“不,是这个情况……”
因为有点重要,为了保险起见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有人在注意我们。
我轻轻从后座探出身,把嘴靠近副驾驶座柯南的耳边。
“好象已经抓到了。警察的——公安的人。”
“……哈啊!?”
喂别在旁边大叫。
嘘!
“啊,前几天,一个叫风见先生的人来了,告诉了我情况。说在附近抓到了一个被冲上岸的男人。”
“……真的是公安的人吗?”
“啊,大概。我瞥见高木刑警敬礼了。——嘛,总之。”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继续。
“这事其他成员不知道……或者说被告知不能说出来,所以就拜托了。”
“啊,呃,然后呢?问出什么了吗?”
“完全没有。目前说是还没恢复意识,一直躺在床上。具体在哪儿当然没告诉我……”
“这样啊……”
此外,就算问出了什么,那个叫风见的刑警会不会告诉我们也是个疑问。
他对我的态度有点高压,或者说威压——
(总觉得那个人好象有点敌视我啊。)
说实话,跟他说话不怎么愉快。
也许只是至今的警察相关人士都太友好了。
他说话每个词都带着讽刺,动不动就强调‘作为一般人的您~’‘因为是普通人所以~’这一点。
不,真的说得我肩膀都僵了……。
(嘛,不过看起来他确实在保护我们就是了……。
以前通过水无小姐给我看的文档,我知道公安在米花町活动过。
虽然不是柯南,但我其实也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公安的人,所以就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一直以来谢谢了’。
结果他动摇了一下。
之后还装傻说‘哦?您指什么事呢?’……。
“总之,这次我几乎只是拖了后腿。抱歉啊,柯南。”
不,真的。
要说我有没有在‘原本的流向’中减少了一些损害,大概也只有最后的炸弹了吧。
“白痴,正是因为浅见先生在侦探事务所聚集了人手,牺牲才变少的啊。直升机那次也是,奈奈小姐被袭击时要是没有濑户小姐在会变成什么样……”
“……是这样吗?”
“是——啊。”
“……嗯。”
从柯南的角度来看,难道不觉得我明显拖了后腿吗?
我还以为最后那个时候完全是搞砸了……。
(嘛……总之结果好就一切都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