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目光如炬,神光内蕴,虽因顾忌那混沌魔神残念而不敢再将神识轻易探入巢穴深处。
但凭借自身高深的道境、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洞察,以及净世白莲圣光反馈回来的细微波动,仔细感应着那巢穴中匍匐沉睡的六翅黑蚊。
片刻沉吟推演后,他心中便有了清淅的判断。
此蚊形态已然完备无缺,六翅薄如蝉翼却隐泛金属幽光,躯壳黑甲复盖,流转着坚不可摧的道韵。
那狰狞口器更是天然凝聚着穿透、汲取的法则符文,周身无时无刻不在自主流转着精纯而原始的吞噬道韵,显然其肉身结构与本源根基已然稳固孕育完全,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先天层次,堪比顶级先天生灵的跟脚。
然而,当他的灵觉细细感应其最内核的灵性源头时,却发现那里并非清明灵智之光,而是一片混沌蒙昧。
如同未开化的野兽,只有最原始、最强烈的本能——对一切能量、对物质、乃至对法则片段的贪婪吞噬欲望在驱动,却并无清淅的自我意识、逻辑思考与灵智波动。
“原来如此。”镇元子恍然,心中迷雾散去大半,“此物虽有其形,根基深厚,却未诞其灵,尚是一具空有力量而无魂的躯壳。”
他结合此地环境与那丝混沌魔神气息,进一步推断。
这六翅黑蚊的跟脚,极可能并非血海自然孕育,而是源于开天之战中陨落的某位执掌“吞噬”或相关法则的混沌魔神的部分内核本源或重要残躯,坠入这至阴至浊的幽冥血海之后,以其魔神本源为核,疯狂吸纳、熔炼了无尽污血、戾气、残魂,才最终化形成这般凶戾模样。
但也正因如此,其最本源的灵性之上,缠绕、浸染、复盖了太多属于那尊陨落魔神的凶煞戾气、不甘怨念以及破碎的混乱意志。
这些源自混沌时代的煞气与怨念,如同最坚固、最恶毒的先天枷锁,不仅牢牢阻碍、压制了它自身灵智的萌生与成长,也使得它的存在更加暴戾、难以掌控,完全受本能驱使,成为只知吞噬的凶物。
“怪不得同处血海,那冥河老祖凭借血海本源孕育,灵智早开,未来能创立阿修罗族、手持元屠阿鼻纵横一方,而这蚊道人却迟迟未曾显名,直至封神之战才突然现世,凶威赫赫。
它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等待这些混沌煞气与怨念被血海环境慢慢消磨、或是凭借自身吞噬之力缓缓炼化、或是等待某种特殊契机,方能真正冲破枷锁,开启灵智,化形而出,成为后世令人闻风丧胆的蚊道人。”
想通了此节,也就能解释为何后世它能凶悍到吞噬龟灵圣母那般截教亲传弟子,甚至连圣人之宝、接引道人的十二品功德金莲都能硬生生啃去三品。
其跟脚本质,乃是混沌魔神级别的吞噬法则显化,一旦灵智完备,彻底掌控自身力量,其潜力与凶威确实惊天动地,足以对圣人之下绝大多数存在构成致命威胁。
既然此物灵智未开,尚处于蒙昧无知的混沌状态,对镇元子而言,便不再是难以应对、需要生死相搏的凶敌,而是一桩前所未有、堪称逆天的大机缘!
一份纯净的、无主的、源自混沌魔神的吞噬法则本源,其价值,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一件顶级的先天灵宝!
他不再迟疑,眼中精光一闪,全力催动起十二品净世白莲。
这一次,并非之前为了逼出它而采取的狂暴攻击模式,而是转为持续、温和、如同春雨润物般却坚定不移的净化。
浩瀚而精纯的净化圣光如同温暖的泉流,带着抚平创伤、涤荡污秽的伟力,缓缓流淌、渗透,彻底包裹住那六翅黑蚊的躯壳与其最内核的吞噬本源。
“嗤嗤…滋滋…”
净化圣光与那些缠绕在本源之上的混沌魔神煞气、怨念接触,立刻发出了如同炽热烙铁烫入冰雪般的细微声响。
那些漆黑如墨、猩红刺目、不断扭曲蠕动的凶煞怨戾之气,在纯粹克制的净化圣光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天生克星,剧烈地翻滚、挣扎、幻化出种种狰狞魔相试图抵抗。
却终究难以抵挡这源自极品先天灵宝的至高净化法则之力,被一点点地、不可逆转地剥离、分解、化为最本源的虚无能量,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与精准入微的控制力,既要确保所有外来的、有害的煞气怨念被彻底清除干净,不留丝毫隐患,又不能过度灼烧,伤及那最本质、最珍贵的混沌吞噬法则本源。
也就是镇元子道行高深,已臻准圣门坎,对净世白莲的掌控更是达到了如臂指使、细致入微的境界,方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恰到好处。
不知在这寂静的血海角落耗费了多久时光,当最后一丝最为顽固、几乎与本源纠缠在一起的凶煞怨念,在愈发璀灿的圣光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彻底烟消云散时,那一直匍匐不动的六翅黑蚊躯壳陡然一震!
通体黝黑的外壳变得更加深邃、纯粹,不再散发那种令人不适的污秽与暴戾感,反而呈现出一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一切探查的极致黑暗,宛如宇宙初开时的第一个黑洞。
其周身流转的那股吞噬万物的道韵也变得愈发精纯、内敛、凝练,不再夹杂着丝毫暴虐与混乱意志,只剩下最本质、最原始、最纯粹的“吞噬”法则奥义,如同一条温顺却蕴含无上潜力的黑暗幼龙。
其形态依旧是那只巴掌大小、六翅黑甲的蚊虫模样,但内在的本质已然发生了翻天复地的、脱胎换骨的变化,从一件充满隐患、只知破坏的凶戾之物,变成了一份纯净无暇、蕴含着至高吞噬法则本源的先天神物,一件等待被赋予“意义”的无上道基!
镇元子袖袍一拂,以自身精纯浑厚的大地法力化作一只玄黄色手掌,将其小心托起,并瞬间以地书之力隔绝了它与幽冥血海的最后一丝能量联系,防止其再受污染。
他不再于此凶地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土黄流光,沿着来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令人道心压抑的幽冥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