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蕴占据的位置之高,眼界之广,什么感情什么恩怨在她眼里都像是一粒尘埃那么的微不足道,在她的世界里,有比感情重要得多得多的事需要她去操心,甚至连儿子都要排在很后面。
江宇达就是她年轻不懂事的一个过往,稍微特别一点就是年轻认识,然后有个孩子,说到底江宇达在商蕴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是,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浪漫回忆,她收拾江宇达之后他的惨样,她的亏也没有白吃,总之感情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但老爷子的恩情是实打实的。
江宇达不重要,老爷子重要,商蕴来这里也是为了老爷子有了两个重孙子。
商蕴送给江牧枭和江楚凌都是重礼。
一套清末的文房四宝,博物馆的典藏级别,一套羊脂白玉雕刻的平安锁。都有双份。以及分别送给两个小宝宝的手工缂丝婴儿斗篷、小褂,一寸缂一寸金,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一出手就是极致的奢华与匠心。商蕴周璇于各种人之间,如何送礼也算得上一份学问了。
商蕴冲着老爷子来的,根本不在乎江宇达跟蔡莹在不在。
去婴儿房看过小宝宝时,邵玥也在。
商蕴投去一眼,眼里都是笑意,要么说她喜欢邵玥,那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喜欢的眼缘,如今再看仍旧觉得喜欢。
商蕴精致华美的长相,以及大气的气度,仿佛身上就有一个聚光灯似的,如果一屋子人分不清主次,但商蕴一定是第一个被推上主桌的人,然后没有人不会服气。
邵玥看着她眼神里的温和,整个人却安抚被提线木偶一般框住了,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回了一个晚辈该回的礼貌微笑。
她一直都知道商蕴其实并不喜欢她,今天表达出来的“善意”让她心里发毛,对于商蕴这种级别的上位者,即便是判一个人死刑,她也能微笑地说出来。
不过邵玥跟商鸷年提了分手,商蕴肯定是乐于见到的,比起第一次见面还要友善的态度也说得过去了。
商蕴看了两个小宝宝,就去找老爷子了。
两人在书房里面,半个小时了,没人敢去打扰,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江雨闲以前有多怕商鸷年,对商蕴只会更怕。
感觉这都不是什么血脉压制了,而是被天敌压制,就跟老鼠见到猫一眼。
江雨闲消失了一会儿,又悄悄过来找邵玥,她抓着邵玥的手臂,小声道:“邵玥,你不怕她吗?我悄悄看你跟她还聊天了!你好猛啊女神。”
邵玥对商蕴肯定畏惧且尊敬,如果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她当然也就不会像江雨闲这么莫名害怕,唯一就是她跟商鸷年提分手的事情,把她儿子甩了。
但商蕴本来就盼着她跟商鸷年分手,自然就不会生她的气,邵玥也就没什么害怕的,只剩下被她气场压制的敬畏。
“就是正常跟长辈交流问好,如果没有做错什么,以长辈们的气度,不会被针对,所以也不用那么担心。”邵玥安慰江雨闲。
江雨闲想了想:“也是啊,我都没有看见她发过脾气,但就是莫名害怕……我真佩服我爸,他年轻时怎么能被她看上的啊?”
江雨闲作为家里小妹,在长辈面前一套,对同龄人又是另外一套。
对讨巧的技能自然要继续深化,她都有点想要去找她爸请教一番,如果能学习到拿下商蕴的技巧,操,还有谁她拿不下?到时候邵浔天天跟她磕头还能高高兴兴感恩戴德呢。
江雨闲还想再八卦一下,商蕴竟然出来了,那不变的带着一丝笑容的脸什么也琢磨不出来,即便是恶女幼年体的江雨闲,立马就消失不见。
现场盼着商蕴离开的人自然就是蔡莹了,不过商蕴没有着急离开,直接来找邵玥了,看着邵玥那双清冷眼:“我们聊聊。”
邵玥在她的目光下无法拒绝。
屋后的花园里。
邵玥就走在商蕴的身侧,没有起先问话,因为她也不知道商蕴找她聊些什么,脑子里只有各种疑问。
既然想不明白,她放空脑子,不再多想,专心看着脚下。
商蕴很有闲情逸致,虽然在京市也能将花园养护得精美绝伦,但不如这南方湿润气候养出来的花草有灵气,她享受地吸了一口气,道:“先陪我逛一逛。”
邵玥便回:“好。”
赏过稀奇古怪的菊花,走过小湖,最后停在了一棵木芙蓉下,就这么一逛,居然花了十五分钟。
“你的定力倒是好。”商蕴看着邵玥:“像你这样大的年轻人,我都没办法跟他们相处,思想就越来越古板了,都不知道你们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了。”
哪里是商蕴没法跟年轻人相处,分明是年轻人怕她。
邵玥不可能听不出商蕴话里的自谦:“商董言重了。”
邵玥现在除了对商蕴以晚辈的姿态恭敬对待外,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态度跟她相处,所以保持有礼克制就够了。
“看着我。”商蕴发话了。
邵玥微微垂下的眼眸,便抬了起来,然后一眼不眨地直视商蕴。
商蕴视线在她的眼睛上来来回回,然后笑了起来:“当初你跟商鸷年在一起的时候,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邵玥点头:“自然喜欢。”
“但我知道你没有把这些礼物当一回事。”
邵玥沉默。
商蕴说:“这多正常,因为我也没把你当一回事儿,送钱,简单又方便,又不需要废脑子,我还能在你心里博得一份好感……但你非常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我态度里的敷衍,你就选择了更加合适的态度跟我相处,你舒服,我也舒服,这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处年轻人一般无法拧清,就连商鸷年都吃我这一套。在那个时候你就让我非常的意外了。我对你最初的好奇,只是因为你是商鸷年喜欢的人,但跟你的相处当中,你倒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种交心的话,商蕴平时自然不会跟邵玥说,但什么都看在眼里的。
邵玥听得心惊肉跳的,有一种自己不管做了什么,商蕴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都能清清楚楚地看透,而且都是不经意的小细节中观察出来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事后就露出马脚来了。
商蕴将邵玥紧绷的脸看在眼里,爽朗的笑了两声:“今天只是跟年轻人唠唠家常的,不用这么紧张。”
这样的话真的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邵玥微微呼出一口气,然后再点头:“好的商董,您说吧。”
她不是真的放松,只能装作不紧张,但商蕴肯定看得出来。
商蕴安慰地拍了拍邵玥的肩膀,“第二次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你跟商鸷年分手了。”
邵玥一听,心一紧。
商蕴找她果然跟商鸷年有关。
商蕴是希望她跟商鸷年分手,还是不希望?邵玥完全拿捏不准商蕴的态度,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猜透过。
完全不平等的人生阅历,邵玥几乎被商蕴按着打,她紧绷之余还有几分紧张。
有一种小时候面对沈见青女士的压力了。
商蕴本身就不看好她跟商鸷年在一起,分手正中商蕴的下怀,为何要跟她聊这些?她会挨批吗?商蕴要是对她发难追问原因,她又如何解释?
或者在商蕴眼里,只能她的儿子甩了她,而不准她来提出分手,自己又该怎么面对这份强势?
邵玥孤身一人,商鸷年跟江沉寒他们都有家庭和父母撑着,她只能自己应付这群跟她社会身份阅历完全不匹配的长者,好些时刻邵玥都仰赖于长辈们的善解人意和讲理,她才能好好的。
在跟江沉寒离婚期间,她也没有父母站出来给江沉寒施压,因为娘家没人。不然的话,就江沉寒所作所为随便拧出来一条,正常父母都会挡在她的面前的。
就像是江雨闲手腕受伤,就能被江沉寒以威胁家族成员安危为由亲自跑一趟。
而现在面对一个更可怕的商蕴,邵玥是真的希望沈见青此时能站在她的身后,用手撑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