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非要在这种地方吗?”
在酒馆待不到五分钟,卡洛琳便受不了,人挤人的环境里各种气味混杂,好似装满牲畜的笼子,各种声音嘈杂不堪。罗德倒是还行,穿越前就是个吊丝,生活在贫民窟,什么苦没吃过,倒是身边这位贵族女,出生时就是贵族,从小在舒适干净的环境里长大,突然身处这种底层人民的生活环境,一下子根本适应不了。
尤其在看到那些肥腻腻的妇女不断往旅客身上蹭时,更加无法忍受,仿佛几天来吃的东西都要呕吐出来。
“嗯,就像你看到的,这里什么人都有,越是混杂的地方,越能打听到真实的情报。那些醉鬼、猎人、流浪汉,不要以为他们衣着褴褛、浑身臭味,在搜集情报上面可能强过专业探子。要知道许多密探还经常向这些人购买情报。我们要找到吸血鬼,就不能错过每条消息。”
罗德将身子靠近女巫,挨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到。
“可是……”
卡洛琳还是不舒服,正要反驳,却被罗德再次打断了——
“可是环境太糟了,对吧?再忍忍吧,想想我们正在面对怎样一场战争,你就会觉得现在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罗德安慰到。
正说话的时候,第一盘食物便被端上来了,那是一盘黑麦面包……博古尔、塔林纳姆和叶斯科维奇想都没多想,直接用手去抓,一人一片,好不自在。而卡洛琳的目光却盯着那些形如黑炭的面包,迟迟不敢下手。
“这是面包?……”
她小声问到,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要不然呢?你以为是木炭吗?”
罗德笑到,拿起一块,放在了卡洛琳的餐盘里。
“你要知道,在基斯里夫,大多数人只能吃得起这个。我们平时吃的那种面包,是上等面包,没什么杂质,但是价格昂贵,大多数平民是吃不起的。更别提蜂蜜面包、浆果面包了。”
罗德低声说着,以身示范,咬了一口桌上的黑面包,如碳粉般的面包屑从嘴边洋洋洒洒的洒落。这一幕让卡洛琳看得毫无食欲。她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那盘肉汤和萝卜是什么样的了。
另一旁桌子上的几个流浪汉看起来是吃完了,正在桌上玩弄着牌堆卡{1},一些食物残渣和马粪、泥土的混合物就丢在地上,混杂着流浪汉身上的汗臭味,令卡洛琳直捂口鼻。看得出这帮人的消费较低,坐的位置也是临时的,它们的桌子和罗德一行人用的桌子差不多,但是椅子却是用一块长木板,下面架着两个空酒桶做成的。按照塔林纳姆的说法,这是为了用餐完便于收拾。毕竟,塔林纳姆在成为侍从之前也是属于贫苦的平民阶级,对这样的生活场景见惯不惯了。
“他们不用刀叉吗?”
卡洛琳左顾右盼,发现整个酒馆里,只有少数几个穿着像样的人在使用餐具,其他人基本上就是直接用手抓……无论食物多么油腻,都是用手抓,而那双沾满油渍的手接下来可能还要上厕所擦屁股,玩纸牌,甚至手y……
“尊贵的卡洛琳小姐,你要知道,刀叉都是金属制品,那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普通的平民哪里用得起。尽可能多观察一下吧,你要帮助你父亲管理城堡,必须知道下层劳苦大众的生活。”
罗德低声说到,卡洛琳感到自己的三观尽失……
“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
卡洛琳强忍着周围熏天的臭气,问到。
“不确定,可能就两三天,可能一周,甚至更久。我的想法是,在达弗特和夏夜搬到援兵之前,我们只能留在这里,打听好情报,一旦他们来了,我们才可以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大规模的部队进城只会让吸血鬼闻风而逃。或者直接让它们做好准备,与我们对抗。”
罗德将嘴凑到卡洛琳耳边,小声说到。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了,这里人多眼杂,你看。”
罗德说着,示意卡洛琳看向窗边,那里,一个穿着皮大衣,带着黑高帽,骑士打扮的人正用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这里。由于受到熊神厄孙的祝福,罗德的观察力很好,否则,以正常人的视力和灵敏度,是不可能在乱糟糟的屋子内找到某个特定的人的。
卡洛琳收起了她那张惊讶的脸,因为她知道,即便在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几分钟后,博古尔点的那些肉食上来了,送餐的是一个中年大妈,用木桶装着肉块,然后用大勺子舀到客人餐盘里。庆幸的是,餐盘还算干净,那些童工们做事十分认真,因为害怕店老板的打骂,所以擦洗餐盘和桌椅时做得总比成年人干净。
卡洛琳发现即便是肉食,也是冷的……
“他们不会临时给你烤,这么多客人,都是中午或者早上烤好的,等到晚上客人多的时候再一一端出来,否则临时烤,来不及的。”
罗德淡淡的说到。开餐厅这种活罗德在穿越前也是干过的,所有的食材都是上午准备的,煮好,等中午和傍晚高峰期来临的时候再稍微加热送到客人桌上,当然,在这里,酒馆老板连加热都懒得加热了。直接端上早上做好的食物,好在基斯里夫的夏天都不会太热,否则,食物在厨房放了一天,可能到晚上都开始变质了。
“我在海德堡……”
卡洛琳正想说她吃的都是热食,却被罗德再一次打断,这个男人总是能提前看出她的心思……
“在海德堡或是黑锤堡,你都是小姐,高贵的女士。当然要准备热食给你,但是在外面,我们只是平民,记住我们的身份,好吗?我的女士。”
罗德说到,用手抓起一块冷肉,放到卡洛琳的盘子里。
“我不吃肉……”
女巫板着脸,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你必须吃,补充体力。想想我们的事业,关系到数万人的性命。”
罗德再次拿“捉鬼”任务这件事来压她。卡洛琳默不吭声,看着那生硬的培根卷,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不,我吃不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噘着嘴说到。“我去房间了,我自己有带吃的。”
但是刚一起身,便被一旁的几个流浪汉盯上了。罗德立马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但是卡洛琳看上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几个玩牌堆卡的流浪汉便凑了过来,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卡洛琳的身体。渡鸦之旅酒馆虽然是整座城堡里最好的酒馆,但是聚集的大多也是一些底层平民,真正的贵族到访早就进入城堡休息了。所以,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贵族女性来这里,卡洛琳的打扮虽然也是平民装束,但是看上去十分干净,苗条的身材和白皙的脸蛋很快引来了酒鬼们的注意。
“嘿,朋友,这个妞多少钱卖?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就可以……”
那个刚刚打牌赢了钱的流浪汉走了过来,先是用下流的目光看了一眼卡洛琳,而后走到罗德身旁,谈起了价格……
然而,不用自己说,博古尔和塔林纳姆已经吐掉口中的食物,一脸凶恶的站了起来,矮人身高不够,但是那张刻满刀疤的脸和一身结实的肌肉足以威慑这帮地痞流氓。而塔林纳姆更是直接将那个醉鬼的脑袋摁在了桌上,随手掏出bishou,一把插在桌面上,力度之大,bishou的尾部甚至还微微颤抖着。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酒鬼瞬间清醒了一半,他双手卷曲着,嘴里喊着求饶的话。
“你说吧,怎么处置他。”
罗德看了一眼身边的霜寒女巫,轻描淡写的问到。
“让他碰不了女人!”
卡洛琳用命令的口气说到。
塔林纳姆心领神会,朝酒鬼胯下就是一脚。那个满嘴黄牙的流浪汉瞬间抱头惨叫,被同伴慌不择路的拖了出去。然而,即便如此,周围的人也并没有投来太多关注的目光,调戏妇女,打架斗殴,赌博闹事,在酒馆里非常常见,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即便刚才罗德抓着那个醉鬼暴揍一顿,估计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醉鬼是死是活。
他们只是继续喝酒、嫖赌、谩骂着统治者的无用与无能。第二天到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酒馆里的佣人们会打扫前一夜客人留下的残羹与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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