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你一大早来医馆,只是为了关心我的嘴伤?”
见到楚沐沐,是淳静姝始料未及的事情。
而她的提问,让淳静姝还有些犯困的思绪瞬间清醒。
她怎么跑过来质问自己的嘴伤?
莫非她看到了昨夜那一幕?
“你只管回答我。”楚沐沐眼中多了一丝警惕,口气不容置疑。
她看着淳静姝,皮肤比她还要白,如同刚出水的豆腐,没有一丝瑕疵。
一双美目,纯净素颜,却有着如同秋日海棠一样的绚丽。
这样的人,让她周身都散发着敌意。
黑瘦的医女,是她的噩梦;
这样美艳白皙的医女,更是她的劲敌。
她心中知道,自从九年前顾于景中毒之后,自己与他的感情,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但是即便顾于景在外面有女人,她也不希望是一个女大夫插足其中。
“这位小姐,这里是医馆,如果你是来看病的,我作为大夫,可以对你的症状进行解答。但你若是质问我的私人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楚沐沐强硬的语气让淳静姝心生不喜,她这样的反问,也让淳静姝猜测楚沐沐对昨晚那一幕没有实质性证据,最多只是猜想。
如果有的话,她刚刚便直接闹开了。
“大胆!你怎么能够这样跟我家小姐说话?”婢女金蝶见淳静姝语气不善,立马拿出了大户人家的做派。
“怎么,你家小姐是公主不成?”
淳静姝冷笑一声,“不管你们是何种身份,也无权过问我的隐私吧?这件事情,就算是闹到衙门,我也是占理的。”
不仅仅是这个事情占理,很多事情自己都占理。
昨夜,是顾于景强吻了自己,就算楚沐沐看到了,她要撒气也应该找顾于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对楚沐沐没有亏欠。
若论亏欠,这六年,只有他们亏欠自己的份。
她虽然有些躲避顾于景,但是面对楚沐沐,她不怕,也不畏惧。
“你可知我们小姐是当今……”金蝶想要亮明身份,被楚沐沐制止了。
“金蝶住口。”
楚沐沐见淳静姝脸上对自己没有半点惧怕,心道,要么是自己怀疑错了人,要么是这个医女仗着顾于景的宠爱,目中无人。
她更倾向于后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让这个医女离开顾于景,需要花费的精力与手段,便要复杂多了。
“淳大夫,你昨夜去烟花大会时……”
楚沐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娘亲,呜呜,糖人,被我弄脏了……”
淳静姝身影微僵。
遇初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万一……
楚沐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沾了墨汁的糖人朝着淳静姝跑来。
她瞳孔微缩,那个孩子……
他脸上脏兮兮的,也沾染了黑色的墨汁,眼泪流经的地方,还有淡灰色的痕迹。
让人辨别不出原来的长相。
淳静姝看着他一脸小花猫的样子,不禁失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
“遇初,乖,没事,不过是一个糖人而已。”他轻声安抚,摇了摇头。
“可是,娘亲,那是昨天烟花大会爹爹送你的糖人,今天估计很难买到了。”遇初有些懊恼道。
方才他在书房,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倒在了糖人与自己身上。
他自己洗洗便干净了,可是爹爹送给娘亲的糖人却不能吃了。
“没事,爹爹的心意,娘亲已经收到了,这便足够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淳静姝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遇初,“墨汁没有溅入眼睛吧?”
“没有,娘亲。”
“这是你的孩子?”楚沐沐狐疑的视线在母子两人中来回扫视。
这个孩子口中的爹爹又是谁?
“这位小姐,你若是想要盘查霁溪小镇的人口信息,请拿出官府允许盘查的文书来,没有的话,我不奉陪了。”
淳静姝音量提高了几分,“请回。”
直接被下了逐客令,楚沐沐的脸色白了一分。
“遇初,爹爹给你打好了水,快来清洗。”
此时,小厨房传来淳启哲的呼唤。
淳静姝不理会还杵在门口的楚沐沐,她牵着遇初,往院子里走去。
“小姐,她们是什么态度啊!”
金蝶看着淳静姝不搭理她们,心中愤愤,她家小姐就算进宫,宫里的贵人都是笑脸相迎的,她这个一个乡野的女大夫,凭什么对小姐这么不客气。
“金蝶,我们走吧。”
楚沐沐却没有像金蝶一样生气,相反心中是有些庆幸的。
方才那个屋子里的男声,不是顾于景的声音。
这个淳大夫有丈夫有儿子,生活幸福,昨天还与丈夫儿子一起去赏烟花了,与顾于景拥吻的女子应该不是她。
而且,就算淳静姝再貌美,以她现在的条件也入不了顾于景的法眼。
毕竟顾于景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呢?
虽然想到她嘴角的伤,心中总觉得有些凑巧,可是想到淳静姝已婚已育,这些疑惑与不安又被她压下去了。
楚沐沐又与小蝶去了其他女医馆查看,那些女医长相寡淡,也不想与顾于景有染之人。
回到客栈后,她提笔给侯夫人写了一封信,信上是问好之意,并让人捎了霁溪小镇的特产连夜赶回京城。
“小姐,侯夫人不是一直想让您做儿媳吗?您为何不告诉她世子在这边的情况呢……”
金蝶见楚沐沐信上绝口不提顾于景在霁溪小镇有女人的事情,很是不解,毕竟这一次,自家小姐临走时,侯夫人还说若是顾于景有哪里做得不好,只管告诉她,她来给小姐撑腰。
“傻丫头,侯夫人那只是客套话,哪能当真?于景这样好的条件,偶尔被野花迷了眼睛也是在所难免的。于景现在的心思还没回到我身上,我更得跟侯夫人处好关系。”
楚沐沐嘴里有一丝苦涩。
之后,楚沐沐来到了顾于景的房间门口,却被告知顾于景还未回来。
此时,顾于景醒来时头有些疼。
昨夜,从医馆离开后,他来到书院找祝鸿,几人见他心绪不佳,便拉着他喝了半宿的酒。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洗脸拂去酒意。
走到院中,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跟在一个褐衣男子身后,即将抵达山长的房间门口。
他顿住了脚步,不由地看向那处。
“于景,怎么了?”
见顾于景不动了,祝鸿回头,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哦,那是白岳书院的小小才子淳遇初,他的学业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品质优秀,若能有名师引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今日,他父亲来了,山长很是高兴呢。”
顾于景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信啊?说不定遇初将来不输当年的你呢……”祝鸿还想说几句,却发现顾于景长腿一迈,直接往遇初的方向走去。
像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眼,遇初回头,便看见了熟悉的青衫。
“顾叔叔!”他转过身来,朝着顾于景走来,“顾叔叔,我这几日都没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忘记遇初了,不要遇初了。”
顾于景心口一噎。
昨夜,借酒消愁,让他暂时忘了心中的烦闷,可是今日遇初的这声“不要”,让他心底隐藏的那抹心酸又涌了上来。
遇初,不是顾叔叔不要你了。
是你娘亲,不要顾叔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