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作为一个人，杨沅芷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他故意给错质量，现在竟然怪她没本事！
如果真将指挥权交回白雕国，她不敢相信对方又会做什么。
“戴维斯！你迟早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她深呼吸一口气，知道愤怒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
唯有理智才能力挽狂澜。
说完，她转身就走。
“杨院士，戴维斯理事怎么说？他有办法连络斗姆号飞船或引爆核弹吗？小行星的质量参数怎么弄？”
一群科学家围上来。
杨沅芷看向一个个殷切或期待的目光，强迫自己冷静道：“没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再给我张纸。”
立即有科学家递上纸和笔。
“我们必须重新估算这颗小行星的参数了。这是你们之前测算到的情况，这是它现在的运行轨迹。”
她快速勾勒，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根据偏离轨道、撞击速度、引力范围和空间站监测情况重新测算……这颗小行星的质量……”
她在结果上画一个圈。
“如果它真的撞上地球，就不止是地震、海啸等问题了，地球也许会被它直接撞穿或……四分五裂！”
新的推演结果令她脸色发白。
“要想成功偏离他的轨道，仅仅靠796万吨tnt当量，远远不够。就算联系上了斗姆号也无济于事。”
她绞尽脑汁，想找到一条生路。她知道，全人类的命运都押在这一张纸上。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冷汗沿着额头流淌。
“杨院士？杨院士？”
有科学家唤醒失神的她。
“对了！”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颗小行星的质量如此异常，意味着它不是普通的小行星？那它究竟是什么？”
也许弄清楚它是什么，就能想到解决它的办法了。她重新低下头，答案就藏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里。
“如果它的直径不是10k呢……”
杨沅芷突发奇想道。
既然质量是错的，那么直径就一定是真的吗？这不是戴维斯的误导，而是一种大胆、有依据的猜想。
“它在宇宙里流浪了多久？这颗小行星来自银河系还是系外？”
她觉得找到了一条新路。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从沉思中醒来。此时此刻，有比找到根源更重要的事。
“你们放心。”
她扫视全场说道，“我熟悉赵寒霜和周辰。即便失联，他们也不会死亡，而是一定降落在小行星上。”
“他们……会不惜一切完成任务！可现在，核弹当量不够了。”
说着，她看向指挥官，“激活备用方案，派出两艘星舰，满载最大当量核弹。他们需要地球的支持！”
这是未雨绸缪。
即便她找到对付小行星的办法，足够当量的核弹也是必须品。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早做准备。
“现在，我去见陈镇国院士。”
她的下一句话，就立刻稳住各国的心，“有他在，天不会塌。”
这个名字，值得这个分量。
尽管陈镇国抵达指挥中心后，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也仍然值得。因为这三个字代表现存最顶尖的智慧。
“好，杨院士，一切就拜托你了！我们回去，继续监测测算！”
科学家们散去。在这种时候，稳住人心比找出真相更重要。
然后，杨沅芷快步离去。
……
六楼，观景台。
一张古朴的八仙桌稳稳当当立在阳台前，桌前只摆了两张椅子。一个椅子上坐着陈镇国，一个空在那里。
桌上烧着一壶茶，不知道烧了多久。两只宋代汝窑冰裂纹茶杯立在两边，其中一杯满盏，一杯空置。
陈镇国望向窗外，在等人。
咚咚咚！
后面的门响起来。
“请进。”
他头也没回地说道。然后，杨沅芷急匆匆地走进来，又强行平复焦急的情绪，向陈镇国躬敬地鞠躬。
“老师，出事了。”
她解释道，“白雕国给出的小行星质量是错误的。它的真实质量远超我们想象，超过360万亿吨。”
“现在斗姆号飞船已经失联。之前推演的一切行动计划也都不管用了。我们必须找到新的解决办法。”
陈镇国静静摩挲茶杯，表情没有一丝变化，问道：“然后呢？”
“老师，您不着急吗？”
杨沅芷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说现在地球上有谁能力挽狂澜，我想只有您。学生需要您的帮助！”
陈镇国的手指停住，他抬头认认真真看一眼杨沅芷，语含深意：“我现在帮你度过难关，那以后呢？”
“我老了，没有办法守护地球或守护华夏千年万年。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我相信你做得到。”
杨沅芷语塞，都这个时候了，老师还出题目给自己做历练？
“不，我不行……”
她在一众科学家面前的自信在这一刻崩塌，她没有信心了。
全人类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可她只是一个喜欢宅的人。
她担不住这担子。
“叫你执掌南天门计划的时候，你也这么说。”陈镇国缓缓摇头，“现在你还这么说。可你却做到了。”
杨沅芷一怔。
“老师，你真是想逼死我啊……”
她苦笑。
“沅芷，你有没有想过，人类迟早会灭亡的？”陈镇国突然凝望窗外说道，“相比于这个宇宙而言，地球太渺小了，人类文明也太渺小了。”
“它脆弱得甚至不比路旁的蚂蚁更强壮。就算这次救下了人类又如何？千万年后，人类还是会灭亡。”
“多存在一万年和少存在一万年，对动辄以亿年为计算单位的宇宙而言，人类文明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沅芷愣住。所以人类文明注定是昙花一现，早晚并无区别？
“这是给你的考验，也是给整个人类的考验。如果你做不到，人类做不到，那文明就此断绝也罢。”
陈镇国叹息道，“我要救的不是此刻的人类文明，而是千万年后、亿万年后的人类……那才有意义。”
杨沅芷全身巨震。所以老师才对这次小行星撞地球事件不闻不问？所以老师将所有事情交给她处理？
甚至，他能容忍戴维斯。也或者说他从未将戴维斯看在眼里。
杨沅芷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人类文明亘古长存的关键，也是宇宙本源的某种秘密。与谋万世相比，现在人类的一时危机根本不值一提。
哪怕面临的是必死之局。
“老师，您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