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天光早已大亮。
幸存的修士们互相搀扶着走出来,个个带伤,衣衫褴缕,但脸上大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清剿妖巢的主力,那些炼气后期的高手们,收获自然最为丰厚,此刻已各自带着内核人手匆匆离去,显然是急着清点收获,或是疗伤恢复。
剩下这些炼气中期、前期的散修,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不少人脸上都带着笑,显然此行收获不小。
张九河小队五人混在人群中,看起来颇为狼狈。
石大山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走路一瘸一拐,但精神头却很足,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老刘头道袍被撕破了好几处,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不过眼神亮晶晶的。
吴老四依旧是那副阴沉样子,只是呼吸比平时急促些,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赵黑虎最是凄惨,屁股上被蚀骨鼠啃了一口,虽然不深,但也疼得他龇牙咧嘴,走路姿势别扭。
唯有张九河,虽然灵力消耗巨大,脸色有些发白,但身上倒没什么明显外伤,只是法袍下摆沾了不少泥泞和血点。
张九河看着这几个算是并肩作战了十来天的队友,脸上也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
虽然最初是被强行摊派,过程中也各有心思,但好歹是一起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就在这时,矿场洞口传来一声大喝:
“我弟弟胡勇!谁看见我弟弟胡勇了?!”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回头。
只见疯狗胡狂站在一块巨石上,眼睛赤红,不断大声喝道。
他身上链气八层的灵压毫无顾忌地释放着,带着一股血腥的疯狂,压得附近修士喘不过气,纷纷低头避让,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咋啦,疯狗老弟死了?”
“好象是这样,据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直接失踪了。”
“哎,这也正常呢,矿洞里面什么怪物都有,即便是疯狗老弟,也躲不开噢~”
不少散修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声讨论起来。
而张九河带着石大山几人混在人群中,面无表情,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五人极有默契,没有交换任何眼神,只是随着人流,沉默而迅速地远离那片令人窒息局域,朝着坊市东区,张九河那间破屋走去。
一路上,无人开口。
直到推开那扇还算结实的木门,将外界混乱彻底关在身后,几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砰!”
石大山将肩上沉重的材料包裹卸下,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他一屁股坐在土炕边缘,抹了把额头冷汗,心有馀悸:
“妈的,疯狗那眼神……吓死老子了!刚才我真怕他闻出点什么味儿来!”
老刘头也是后怕不已,抚着胸口顺气:“幸好……幸好咱们处理得干净。”
赵黑虎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喘气,脸色煞白:“吓、吓死我了……张爷,咱们这算……算过关了吧?”
张九河没理他,走到屋子中央,将几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和包裹“哗啦”一声全倒在地上。
霎时间,地面上宝光隐隐,灵气氤氲。
最显眼的自然是那堆铁鳞蟒材料。
完整剥下的坚韧蛇皮卷成一卷,泛着铁灰色冷光。
碧油油的蛇胆用一个玉盒装着,散发异香。
小指粗细、弹性极佳的蛇筋。
还有那几十块暗绿色的蛇胆石。
除此之外,就是这些天零散猎杀的蚀骨鼠材料,尾骨、门牙堆了一小堆。
再就是胡勇那五人“贡献”的一百多块下品灵石,几瓶普通丹药,以及几件品质低劣的法器。
所有东西堆在一起,像座小山,看得人眼花缭乱。
石大山呼吸粗重,眼睛瞪得象铜铃。
赵黑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死死盯着那堆灵石和材料。
老刘头激动得手指发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铁鳞蟒皮,嘴里不住念叨: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连吴老四的喉结都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张九河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老规矩,按出力多少和修为高低分配,此次剿妖,我拿三成,老四炼气五层,拿两成半,大山、老刘头、黑虎,你们各拿一成半。有没有问题?”
这个分配方案,考虑了修为和实战贡献。
张九河作为主力输出和指挥,拿大头无可厚非。
吴老四修为仅次于他,且在关键时刻出手狠辣,拿两成半也合理。
石大山、老刘头、赵黑虎三人修为相当,作用各有侧重,平分刚好。
石大山第一个表态,嗓门洪亮:“没问题!张兄弟你说了算!要不是你,我们别说分东西,命都得搭里面!”
老刘头连连点头:“合该如此!张道友居功至伟!”
赵黑虎虽然眼馋更多,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分到一成半已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点头:“张爷公道!我没意见!”
吴老四沉默地点了下头。
“好。”
张九河也不矫情,开始动手分配。
他先将那堆价值最高的铁鳞蟒材料分开。
蛇皮、蛇胆、蛇筋,这三样主材他收了,价值约占铁鳞蟒总价值的七成。
剩下的蛇胆石,他按比例分给了其他四人。
然后是指甲和尾骨,也按比例分配。
胡勇五人贡献的灵石和杂物,同样按比例分掉。
张九河手法干脆,分得清清楚楚。
分赃完毕,屋内气氛更加热烈。
石大山看着张九河,由衷叹道:“张兄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咱们别说发财,命都得交代在洞里!我石大山服你!”
老刘头也捋着胡子感慨:“张道友年纪轻轻,修为精湛,处事果决,更难得是这份公道!老朽在黑水坊混了大半辈子,没见过比张道友更让人心服的后生了!”
连吴老四也难得开口,沙哑道:“跟你干活,不亏。”
赵黑虎更是恨不得跪下来表忠心:“张爷!以后我赵黑虎就跟着您混了!您指东我绝不打西!”
张九河被几人夸得有些好笑,摆摆手:“行了,少拍马屁,都是拿命拼来的。东西收好,财不露白,都赶紧回去吧,家里人该等急了。”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再次道谢后,怀着激动心情,各自离去。
石大山脚步沉稳,背脊挺得笔直。
老刘头步履轻快,仿佛年轻了十岁。
吴老四身影悄无声息融入外面昏暗。
赵黑虎则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溜烟跑没影。
破屋内,转眼只剩下张九河一人,还有地上那堆价值不菲的主材料。
喧嚣散去,屋内恢复寂静。
张九河没有立刻去动那些材料,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水坊一如既往的破败与混乱。
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着。
指节分明,掌心带着练武留下的薄茧。
就是这双手,刚才干脆利落地分完了价值不菲的战利品。
也是这双手,在不久前的矿洞深处,毫不尤豫地轰杀了胡勇,随后又冷静地毁尸灭迹。
“第一次杀人……居然没什么特别感觉。”
张九河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
是这黑水坊的环境使然?
朝不保夕,弱肉强食,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
还是穿越附身灵牌,俯瞰一族兴衰,潜移默化改变了心态?
或许兼而有之。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杂念头甩开。
“想那么多干嘛?活着,变强,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
张九河先将收获仔细清点了一遍,分门别类放好,看着那堆实实在在的修炼资源,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他盘膝坐上土炕,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望着窗外出神。
矿洞深处的血腥,胡勇临死前惊骇的表情,队员们分到收获时的笑脸……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定格在储物袋里那堆灵光闪闪的材料上。
“有钱了,真好。”
他咧嘴一笑,带着点小市民骤然暴富的窃喜,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