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呜咽,营寨忽的寂静下来。
眼看闯入营地之人即将被千夫长斩杀,一众蒙特内哥罗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叫好,场上便是上演惊天逆转。
七品易筋武道修为的闯入者在千夫长手中没有太多还手之力,然而同样的,这等强大的千夫长却是在场上突然现身,手持赤焰长枪,头戴白鹰面具之人手中没有太多反抗之力。
被这神秘之枪直接挑死了。
“赵千夫长死了——就这么死了?”
不少蒙特内哥罗军士兵都忍不住揉了揉眼,还以为眼前一幕为幻觉。
劫后馀生的武烈粗喘着气,目光落在方才几欲在数回之内将自己斩杀贼人尸体,瞳孔颤动收缩。
他面上狂喜之馀也有一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没死,今夜闯入蒙特内哥罗军这龙潭虎穴的不止他一人。
但一瞬的狂喜后武烈却也生出一股惊骇,眼下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一枪就将一名七品强者捅杀,这人的实力未免太过惊人。
“多谢阁下出相助!”
武烈拱手道谢时双臂在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搏杀所致,还是出于畏惧。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场上那紫衫女子身边数名蒙特内哥罗军千夫长皆是神情动容,对突然冒出的神秘人心生浓浓忌惮。
苏牧的目光落在了残月之下,数名七品蒙特内哥罗军千夫长簇拥中心的紫衫女子。
“护法之首,紫衫蛇王!”
尽管苏牧从未见过紫衫,但能在蒙特内哥罗军有如此地位,且拥有六品武者修为的女子,除了那凶名远扬的四护法之首还有何人?
苏牧打量紫衫之时,紫衫眉黛紧蹙,也同样在打量着苏牧,就在见到苏牧的一瞬,她的眼皮跳动的更快了,令她清楚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今夜也必然会是一场大战。
“阁下是何神圣?为何深夜造访,又无故伤我军将。”
面对紫衫的发问。
苏牧手腕一抖,单臂持枪一震,赤焰枪上千夫长的尸体倾刻四分五裂如数柄利刃迸射而出,一众蒙特内哥罗军士兵见状下意识往后退出。
但前数排的士兵仍是后退不及遭了殃,一时哀豪声四起,直被那尸体碎片砸的胸骨凹陷,血肉模糊,一连倒下一片士兵。
“吾乃太平道使者孙离,公孙信乃我太平道三十六人帅,张人帅义子,如今公孙香主因你们蒙特内哥罗军而亡今日特来以牙还牙,以命还命。“
“六品一人,七品八人——今夜过后你蒙特内哥罗军还欠我太平道两条性命。”苏牧说话间扫视了一眼台阶上的数人,“至于其他教徒之死,本使者看在你蒙特内哥罗军天王的面子上,便既往不咎了。”
说到此处,苏牧压低的声音透出森然冷意。
“就以此人尸体为界,胆敢跨越半步者——死!”
苏牧这般说辞自然是为了隐瞒身份,避免暴露救人的真正意图,以免上演对方用三位大师傅性命相要挟不利情景。
俗话说得好,三份假话最难分辨,只因剩下的七分皆是真话,真中有假时便最易混肴视听。
公孙信的身份是真的,六品一人,七品八人也都是真的,因为那一夜就是苏牧亲手宰了这般多,他岂会记错。
同时,这分尸为界则是故弄玄虚,眼下局势下他唯有摆足架势才会令人更加相信他为太平道使者,才能将众人震慑以保护武叔。
至于今夜之后的事,那也与苏牧无关了,蒙特内哥罗军若要找上太平道复仇,不过是狗咬狗罢了,再好不过。
“公孙信是张帅义——太平道使者?”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就连人群簇拥之中的紫衫也是眼皮为之一跳,面色动容,太平道哪怕放在大炎王朝都算得上庞然大物。
那公孙信的来历也绝不简单,却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层人帅义子身份在。
以及对方能一口道破蒙特内哥罗林营地的顶层战力也令紫衫惊疑。
她紫衫为六品,身边还有六名千夫长,但若算上此前离开的两名万夫长,便恰恰是对方口中的六品一人,七品八人,一切都能对上了。
对方能道破这点,显然是有备而来。
再加之,紫衫也注意到苏牧手中有着一枚与那公孙信身上相似样式的须弥戒,须弥戒这等珍贵之物就连她都没有,整个蒙特内哥罗军唯有天王持有一枚,那一枚还是从那吃人窟中带回的。
同时她注意到苏牧手中长枪之上赫然有着三道器纹,青云三县之地根本没有能锻造七品宝器的锻造师,锻兵坊内最接近七品的也不是枪,而是一柄刀。
紫衫也想过眼前之人是否为厉飞雨假扮,但传闻中那家伙为拳棍双绝,,眼下之人无论是所用兵器和身形都对不上。
一时间,紫衫心头信了五分,至于剩下的五分疑惑则是苏牧的武道境界有些低了,她感知到苏牧身上没有属于六品武者的气息,但方才出手却是属性劲力。
半步六品若是放在三县他处或许够用了,但一名区区半步六品有何底气敢孤身一人上他蒙特内哥罗军的营地?
心念急转,紫衫轻笑一声,“阁下若要复仇,只怕是找错人了,杀贵道公孙香主之人非是我蒙特内哥罗军之人,而是那青云斩妖司捉刀人厉飞雨,况且我蒙特内哥罗军的一名护法,与两名旗主也折损此人手中,你我应该为朋友,而非敌人—”
“废话少说,那厉飞雨本使者自会找上门去,任你如何狡辩,今夜你蒙特内哥罗军也逃脱不了干系,我奉劝你们乖乖受死!”
苏牧傲立场上,直接呵斥一声将紫衫的话语打断,这份狂傲的姿态令身后武烈都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对方一拥而上直接将他们两人一起碎尸万段。
“狂妄!”
当即紫衫身边数名千夫长怒喝出声,他们是蒙特内哥罗军的千夫长,手下统管千人,平日皆是霸道的主,三县之地横行,只有他们蒙特内哥罗军欺人,岂有被人肆意欺辱的道理。
但今日竟是有人颠倒黑白,将那厉飞雨杀的人算在了他们蒙特内哥罗军头上,一口一个要偿命,甚至就连紫衫大人都不放在眼中,五人目眦欲裂,恨不得要上来将苏牧撕碎。
“够了,你们退下。”
苏牧这份狂傲令紫衫又信了几分,唯有太平道那般疯子才敢如此狂妄,只见紫色罗裙轻摆,紫衫踏前一步。
娇俏的面容瞬间冰冷下来,一双美眸登如嗜血妖兽一般盯来。
“好一个太平道使者,阁下若真有这份实力,我紫衫的性命你尽可取去——但若没有,阁下今夜也休想活着离开!”
太平道,盘踞大炎的邪魔组织,紫衫心中自然忌惮,但对方孤身一人独闯营地竟还敢如此狂妄,不留馀地,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将之留下不可。
“护法,管他什么太平道使者—直接下令让兄弟们上,齐宰了他便是。”
紫衫身旁一名千夫长建议开口,方才苏牧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他想要让紫衫下令直接让士兵围杀。
哪怕这家伙再强也只有一人,只要是血肉之躯,便会有劲力耗尽,精疲力竭之时,届时他们再趁机出手,必能将之斩杀当场。
只是紫衫想到方才苏牧口中的尸体之言,又感知到眼下依旧在跳动不止的眼皮,便是一摆手。
“不必了,欺辱山军者死,杀他我一人足矣。”
“所有人往后退三十步。”
紫衫不愿让士兵过多折损,这些士兵留着对天王大计有用,以及她也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她倒要看看所谓的太平道使者有几分实力。
不等身边属下多言,紫衫已是一步迈出,紫衫在此刻竟是给人血色一般妖艳。
苏牧眸子里闪铄着战意,紫衫虽与高锋、袁无命之流同为蒙特内哥罗军四护法,但其气息显然要比这些人要强出很多,没了虚浮,透出真正六品武者的雄浑。
数年之前,苏牧习武之初,清水镇黑虎帮便是一个不得招惹的庞然大物,但之后苏牧亲手将其灭了,之后蒙特内哥罗乱军在清水镇制造杀戮。
那时苏牧莫说三具之地,就算在青云也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而数年过去后,苏牧已经灭了连同公孙信这名六品道修在内的太平道据点,如今直面蒙特内哥罗乱军四护法之首。
紫衫在蒙特内哥罗乱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剩下的一人便是蒙特内哥罗天王!
往事如风吹过,暮然回首,不自觉间昔日那个清水镇的无名小子已然成长到了三县之巅。
苏牧不愿招惹麻烦,但也绝不怕麻烦,尤其是涉及他所珍视之人。
“紫衫大人要出手了,这家伙死定了!”
蒙特内哥罗军士兵们,一个个激动不已,在他们眼中紫衫就是除了天王外最强之人,岂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太平道使者所能匹敌。
“死!”
紫衫女子嫣然一笑,却吐出一个冰寒彻骨的死,紫衫在月下舞动速度之快拖拽出一道道残影,快的在场众人难以肉眼捕捉。
就当那几名千夫长还停留在一道残影之际,紫衫已然跨越数丈之距,腰间一柄九曲蛇剑蹭’的抽出,银光乍现。
一剑化三,三条银蛇游曳,自三个方向同时扑咬向苏牧,剑锋带起劲风,面前的空气好似变成真空一般,令的苏牧生出微微的窒息感。
单单这一剑的的威势就强出苏牧此前遭遇的任何武者,武夫擅长近战攻伐,贴身搏杀非是公孙信那等道修能相提并论。
“来了!”
苏牧胸膛下一颗心脏呼呼跳动,达到苏牧这等实力,数合之内能击败武叔的蒙特内哥罗军千夫长,乃至万夫长也不被苏牧看在眼中。
公孙信之后,紫衫再度令苏牧亢奋起来,面对袭来的银蛇剑,苏牧单臂一震,霸道一枪刺出。
铛!
看似威势骇人的一剑与赤焰枪碰撞在了一起,然而却给了苏牧一种刺空了的怪异感,赤焰枪下那三条银蛇竟是再次分化,三分为六。
苏牧眼眸一凝,旋即火雀劲灌注,二十馀道劲力铸成的雄浑劲力爆发,枪影如网竟生生将袭来的六条银蛇生生震碎。
然而紫衫面上却只是流露出了一抹诧异,并未有丝毫恐慌,那被震碎的六条银蛇一瞬之间化作了漫天细微的剑气,瞬息如春风斩向苏牧周身。
“好精妙的剑法,这紫衫在剑法上的造诣极高!”武烈看到这一幕面露止不住的惊叹,却也生疑惑。
再精妙的剑法若是失去了力量,或许能够压制比自身更弱的对手,但若是面对上强敌,再如何美轮美奂又如何能伤敌?
然而有时候旁观者未必清,身为旁观者的武烈心生如此疑惑,而面对这一剑的苏牧却是眼眸微凝,敏锐嗅到了一股危机。
春风遇上了赤焰枪所化枪网。
所谓百密一疏,数缕春风通过了罗罗天网,突破了枪网的封锁之后,异变突生。
原本和煦的春风瞬息锋芒毕露化作决堤狂风,一时长空银芒大作,迸发出了骇人的锋锐。
嗤嗤嗤!
苏牧面上、胸腹、四肢之上血光乍现,八品宝器难伤的血肉瞬息被春风之锋芒破开,鲜血自一道道剑痕中迸溅而出。
两道身影交错的一瞬,苏牧上半身衣物破碎,倾刻间化作了一尊血人。
一缕春风馀波吹拂过苏牧身躯,霎时场上飞沙走石,武烈以及一众蒙特内哥罗军士兵瞳孔骤缩。
待得飞沙散去,只见那地面倾刻多出了十数道纵横交错,每一道足有数尺深、半丈长的剑壑。
“好——好强!”
武烈此刻猛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练刀三十馀年,自认刀术不俗,如今见过紫衫这一剑后顿生羞愧,自己的刀法与之一比,形同井中蛙观月!
这令武烈心头陡然一沉,而当他再看到场上那持枪的伟岸身躯化作一尊血人之际,瞳孔更是骤缩,心头刚生出的一点希望瞬间湮灭,绝望在心中蔓延。
紫衫女子之强令人绝望!
“紫衫大人的剑法越发精妙了,对剑术的掌握简直出神入化!”
“这家伙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
几名蒙特内哥罗军千夫长眼看那所谓的太平道使者就连一剑都接不下,倾刻在紫衫大人剑下化作血人,纷纷心神震撼,赞叹开口。
蒙特内哥罗军士气高涨,惊叹声不绝。
却浑然不觉紫衫平静的面上却是流露出了凝重,心头的不安愈发浓烈,一双美眸死死盯着场上那一尊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