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溪停下准备起身的动作,重新坐了回去,示意他继续。
“说。”
李部长推了推眼镜,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您这么做,是不是不信任我们这些为公司卖了半辈子命的老臣子?我们跟着老董事长一路拼杀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三把火,烧得太伤人心了!”
他一开口,立刻有好几个人跟着附和。
“是啊唐总,我们对公司可都是忠心耿耿的。”
“您这样一刀切,让我们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唐心溪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没有起身,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个节拍都象敲在众人的心上。
“李部长,你在公司多少年了?”
“二……二十三年。”李部长被她的气场压得有些结巴。
“二十三年。”唐心溪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那你告诉我,这二十三年,除了每个月按时领工资,你还为公司创造了多少价值?”
李部长脸色一僵,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说不出来?”唐心溪的语气依旧平淡,“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就说去年,你经手的‘城南新都汇’项目,从供应商‘宏发建材’那里拿的回扣,是五百三十七万。我没记错吧?”
“我说的对吗,李部长?”
李部长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唐总,你……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
“污蔑?”唐心溪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李哥,这次多亏您了,那笔钱已经打到您指定的那个瑞士银行账户了,尾号是7788,您查收一下……”
一个油腻的男人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清淅地响起。
李部长听到这个声音,象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
唐心溪关掉录音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的屁股是干净的,自己心里有数。”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想继续在唐氏干的,就把手脚都给我放干净,以前吃进去多少,这个月底之前,一分不少地给我吐出来!”
“不想干的,现在、立刻、马上,滚出这间会议室!”
“我不拦着。”
整个会议室,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唐心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三四个人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重重地拉开椅子,一声不吭地摔门而出。
砰!砰!
几声巨响之后,又有几个人尤豫了一下,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原本满满当当的会议室,空了一小半。
唐心溪看了一眼剩下的众人,最后视线落在瘫软如泥的李部长身上。
“李部长,你呢?是自己滚,还是我叫保安请你滚?”
李部长浑身一颤,脑袋摇得象拨浪鼓。
“我干!我继续干!唐总,钱我马上就退!马上就退!”
唐心溪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
门关上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助理王海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唐总,不好了!刚才开完会,又有八个人递交了辞呈!他们还联名写了一封举报信,发给了董事会,告您滥用职权,打压元老!”
“哦?发给董事会了?”
唐心溪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那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他们了。”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号码。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十点,召开紧急董事会。”
挂断电话,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陈玄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进来,放到了她手边。
“又有人闹事?”
“恩。”唐心溪端起咖啡,暖意从指尖传来,“一群老家伙联名告状,想让董事会罢免我。”
陈玄在她对面坐下,懒洋洋地开口:“需要帮忙吗?把他们手脚打断应该能清静几天。”
唐心溪被他逗乐了,摇摇头,目光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光亮:“不用,这是我的战场。”
“行。”陈玄笑了,“那我就在台下看我老婆怎么大杀四方。”
唐心溪放下咖啡杯,忽然沉默了片刻。
“陈玄。”
“恩?”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把公司搞砸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陈玄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还有些冰凉的脸颊。
“说什么傻话?”
“公司砸了就砸了,多大点事。”
他松开手,语气轻松得象是在谈论今天晚饭吃什么,“天塌下来,有你男人给你顶着。”
陈玄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
“再说了,你要真破产了,我养你啊。”他冲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正经的戏谑,“正好,省得你天天找借口往外跑,乖乖在家给我暖床,多好。”
一句话,把唐心溪心里那点刚冒头的脆弱和不安,炸得烟消云散。
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股热意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谁要你养!流氓!”
唐心溪又羞又气,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就朝他砸了过去。
陈玄轻松接住,好笑地看着她:“怎么,我养我老婆,天经地义,哪里流氓了?”
“你……”唐心溪一时语塞,瞪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却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那你想怎么样?”陈玄把抱枕放到一边,好整以暇地问。
“我想……”唐心-溪深吸一口气,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我想让你,让所有人看到,我唐心溪不是一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花瓶。”
她不想再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说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全都是因为她是陈玄的妻子。
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看着她眼中那团重新燃起的火焰,明亮又灼人,陈玄嘴角的笑意淡去,眼神慢慢变得深邃。
他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在唐心溪微愕的注视下,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