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打断了会议室里所有徒劳的争论。
“各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一个人都停了下来。
“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敌人。”
“这不是病。”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会议室穹顶的全息星图。
“这是,来自星空之外的……宣战!”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缕残魂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催促与恐惧。
“快!我撑不了多久了!”
“下一步,它会抹除一个更基础的物理概念!”
“比如……”
“‘摩擦力’!”
当这三个字从萧明初的口中说出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座的都是人类的精英,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这三个字被抹除后,意味着什么。
没有了摩擦力,人们将无法行走,车辆将无法刹车,螺丝将无法固定,连我们身体里的细胞,都可能因为无法维持结构而解体。
那将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末日。
“萧明初,你说的……是真的?”一位军方高层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消息来源,是深黯之母。”萧明初平静地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那个恶魔?她的话怎么能信!”
“她巴不得我们毁灭!这一定是她的阴谋!”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尤其是林风,他猛地站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萧明初。
“老大!你疯了吗?那是害死老李的罪魁祸首!你要跟她合作?!”
“我没有说合作。”
萧明初的眼神,冷得象冰。
“我只是去获取情报。”
他环视四周,那双洞悉一切的太极眼眸,让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渐渐平息了下去。
“现在,我们连敌人的攻击方式都无法理解。而她,是唯一一个,了解‘收割者’的存在。”
“我意已决。”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秦瑶,林风,替我护法。我要进入她的意识空间。”
力排众议!
萧明初没有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他盘膝而坐,双目闭合,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缥缈起来。
一个巨大的,由混沌与秩序两种力量交织而成的太极图,以他为中心,缓缓展开,将整个会议室笼罩。
他的意识,在太极领域的保护下,脱离了肉体,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向着地球的最深处,那个苟延残喘的残魂所在之地,潜入!
穿过地壳,穿过地幔。
最终,他来到了那片由岩浆与法则构成的,世界之核。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那缕微弱的、充满了恐惧与憎恨的残魂。
“你终于来了……”
深黯之母的意念,充满了怨毒。
萧明初的意识体,化作人形,出现在一片由破碎记忆构成的混沌空间中。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怨毒,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四周。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了深黯之母的“真身”。
那并非什么伟岸的神只,也不是什么狰狞的怪物。
而是一个……蜷缩在宇宙废墟幻影之中,瑟瑟发抖的,残破不堪的灵魂。
她的灵魂之上,布满了无数道诡异的、闪铄着微光的符文锁链。
那些锁链,散发着和“收割者”公告时,同源的,冰冷、绝对理性的气息。
“这是……”萧明初的意识,泛起波澜。
“看到了吗?!”残魂发出了尖利的嘶吼,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开始飞速流转。
萧明初看到了一片璀灿的星海,一个生机勃勃的,与人类文明截然不同的硅基文明。
然后,他看到了“收割者”的降临。
没有战争,没有抵抗。
就象秋收的农夫,用镰刀割下麦子一样,自然而然。
整个文明,连同他们的星球,他们的恒星,都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打包”,然后“置换”成了一股纯粹的能量。
而深黯之母,是那个文明唯一的幸存者。
她被“收割者”捕获,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样本”,被改造,被植入了“吞噬”与“同化”的程序,然后,被投放到一个个新的“农场”里,去催熟那些尚未成熟的“庄稼”。
她的“吞噬”,她的“同化”,她带给无数世界的恐惧与毁灭。
竟然,只是一种模仿“收割者”行为的,极其拙劣和扭曲的……自救尝试。
她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和“收割者”一样,就能摆脱被“收割”的命运。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现在,你明白了?”深黯之母的残魂,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快意。
“我们,都是‘收割者’的食粮!我只是比你们,更早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帮我!你的力量很特殊,可以隔绝‘收割者’的锁定!帮我抵御下一次的‘清除’,我告诉你所有关于‘收割者’的秘密!我们联手,才有一线生机!”
她似乎从萧明初的沉默中,看到了一丝“同情”,一丝动摇。
然而,萧明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帮你?”
萧明初的意识体,缓缓上前,那双金黑二色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
“我拒绝。”
深黯之母的残魂,猛地一滞:“你……你说什么?你难道想和你的文明一起被……”
“我改个说法。”
萧明初打断了她,声音冷酷到了极点。
“这不是‘帮助’,这是‘交易’。”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那残破的灵魂。
“你,提供所有你知道的,关于‘收割者’的情报。”
“作为回报……”
萧明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我让你,死得不那么难看。”
“这是你,为那无数被你吞噬的世界,为那些被你毁灭的文明,为我那牺牲的兄弟,应付的……代价。”
深黯之母的残魂,彻底愣住了。
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情绪。
那不是同情,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的,主宰!
他没有因为她的悲惨过去,而有丝毫的动摇。
他分得清同情与责任,将复仇与利用,拿捏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