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个无解的死局。
但也正因为如此，萧明初看到了那个唯一的“支点”。
撬动这个死局的，唯一的支点。
萧明初的意识，从宏大的本源视角中抽离，回归现实。
他缓缓睁开眼，恰好对上青龙理事那双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
“萧明初！”青龙理事几乎是在嘶吼。
萧明初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周围嘈杂的质问和崩溃的哭喊。
他抱着李岩，一步一步，平静地走向指挥中心最前方的大屏幕。
他将昏迷的李岩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伸出手，触碰冰冷的屏幕。
屏幕上，那颗正在走向死亡的太阳，倒映在他平静无波的眼底。
“它不是在熄灭。”
萧明初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噪音。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寂静。
“它在被拆解。”萧明初的手指，在屏幕上那巨大的太阳黑子上轻轻划过，“‘收割者’以它为支点，撬动我们整个世界的存在。他们的力量，通过这个支点被放大，他们的法则，通过这个支点来执行。”
“拆解它，是为了获得驱动‘抹除’程序的能量。”
“所以，它既是武器，也是能源内核，更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存在证明’。”
一番话，让在场所有的顶级科学家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们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才更加绝望。
“你的意思是……”青超理事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不。”
萧明初收回手，转过身，面对着指挥中心里一张张绝望的脸。
“既然它是支点。”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整个文明都为之疯狂的话。
“那我们就去毁了它。”
死寂。
长达十秒钟的，针落可闻的死寂。
随后，是难以置信的哗然。
“毁了它？毁了太阳？！”
“萧明初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太阳！”
“那不是一颗星球！那是恒星！是核聚变的集合体！人类最强大的武器在它面前都只是个笑话！”
“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任何物质都会在瞬间被气化！”
之前那位逻辑学专家激动地站了起来，几乎是指着萧明初的鼻子。
“这是荒谬！是自杀！是带着全人类的希望去自杀！”
“这比用一个凡人的意志去修复因果律，还要疯狂一万倍！”
反对，质疑，嘲笑，甚至是愤怒。
在他们看来，萧明初的提议，已经脱离了现实的范畴，进入了神话的领域。
面对山崩海啸般的质疑，萧明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到林风面前。
林风还靠在墙边，双目无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明初将一枚金属残片，放在了他的手中。
是那块从祭司灰烬中找到的，刻着慕容家凤凰徽记的暗金色金属。
“李岩的牺牲，换来了一次错误的胜利。”
“现在，需要有人，去换一次真正的胜利。”
林风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金属残片，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李岩。
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一点，名为复仇的火焰。
萧明初转过身，再次面向所有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留在地球，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去太阳，或许还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你们选。”
整个指挥中心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这个简单到残酷的选择题。
是坐以待毙，还是奔赴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豪赌。
青龙理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的视线扫过屏幕上正在衰减的太阳，扫过身边一张张徨恐不安的脸，最后，定格在萧明初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上。
他忽然明白了。
从萧明初走出钟楼的那一刻起，常规，逻辑，可能，这些词汇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个年轻人，本身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不合理”。
赌。
只能赌！
用全人类的命运，去赌这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需要一艘船。”萧明初看着青龙理事，提出了要求，“一艘能到达太阳的船。”
“不可能……”一名航天领域的总工程师下意识地反驳，“现有的任何材料都无法抵御日冕层的高温和辐射，更不用说……”
“那就创造可能。”
青龙理事猛地打断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
“传我命令！”
所有人浑身一震。
“激活最高权限——‘天穹协议’！”
“解封所有被封存的‘禁忌科技’文档！”
“召集全球所有顶尖的物理学家，材料学家，能源学家，空间学家……告诉他们，地球，只剩下四十七个小时！”
他的声音在整个指挥中心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走到总指挥台前，按下了一个深红色的物理按钮。
一道加密线路被接通。
“给我接‘夸父基地’。”青龙理事对着话筒，一字一顿，下达了那个尘封了百年的指令。
“重启‘逐日计划’。”
“重启‘逐日计划’。”
青龙理事的指令，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巨石，在最高指挥中心内掀起轩然大波。
“夸父基地”？
那不是一个已经被历史尘封的名字吗？
百年前，在人类最疯狂的探索时代，倾尽全球之力打造的深空探索前哨，其唯一的目标，就是去触碰那颗恒星。
计划最终因无法逾越的材料学和能量学鸿沟而搁浅，基地也被半永久封存。
重启它？现在？
不等众人从这疯狂的指令中回过神来，主屏幕上，一条被加密了百年的通信线路被强制激活。
画面闪铄了几下，出现了一张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脸。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过时的白色研究服，背景是充满了巨大、未完成机械结构的空旷厂房。他的出现，带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陈旧气息。
“我是‘夸父基地’最后一任首席工程师，编号001，姜博。”
老人的开场白没有半点情绪。
“青龙理事，我收到了‘天穹协议’的最高指令。在我回应之前，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球通过屏幕，仿佛在审视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
“您是代表人类文明，正式向宇宙宣告……集体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