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萧明初的身体,而是仿佛在看某种无形的……法则轨迹。
“你……不一样了。”林风的结论很干脆。
是的,不一样了。
萧明初能感觉到,在踏出钟楼的瞬间,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变得“清淅”了。空气中流动的能量,物质底层的法则,空间本身的脉络,一切都象一幅无比精密的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他不再是那个会被体内力量撕扯得痛不欲生的容器。
他本身,就成了一种全新的法则。
“摆渡人呢?”赵虎环顾四周,那个神秘的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林风吐出两个字,“留下一句话,‘钥匙已经找到,开锁人也已就位,他的使命完成了’。”
钥匙。锁。
萧明初摊开手,那本古旧的,封面烙印着残缺太阳徽记的手记静静躺着。
他翻开了第一页。
那个不断扭曲的黑点,依然在试图挣脱纸张的束缚。
但这一次,当萧明初的感知触碰到它时,脑海中不再是恒星爆炸般的冲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对视”。
仿佛隔着无穷的时空,一个沉睡的古老存在,与一个新生的法则奇点,确认了彼此的存在。
“我们得立刻回去。”萧明初合上手记,他的决策不带一丝一毫的尤豫。
金陵。
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混沌裂痕。
那道神秘女声焦急的警告。
以及,这本手记所指向的,被镇压在世界之核下方的……混沌本源。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金陵,最高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巨大的全息星图上,代表金陵市区的板块,其中心位置,一个不断扩大的黑色空洞正疯狂闪铄着刺目的红色警报。
“报告!a7至a11区‘斯提克斯’隔离协议失效!概念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报告!第三、第五、第九超凡者军团出现大规模力量失控现象!污染正在通过法则层面渗透!”
“报告!‘镇压之门’外部稳定结构出现细微裂痕,能量读数正在以几何级数攀升!”
一条条绝望的信息,像重锤一样敲打在会议室里每一位联邦高层的神经上。
为首的青龙理事,面沉如水。
他身前的桌面上,那本他带来的远古手札早已打开,但上面的文本,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他们找到了病因,却找不到药方。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这是s级战备会议,没有最高权限的许可,谁也不可能……
他们看到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萧明初。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在间隙世界里早已破损不堪的作战服,但他的步伐很稳,整个人散发出的,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引爆的狂乱,而是一种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平静。
仿佛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跟在他身后的,是黎明突击队的队长,乔森。
不,不是乔森。
是赵虎。那个a级重装战士,此刻竟落后萧明初半步,姿态中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萧明初?”一位将军失声开口,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身体……”
所有人都想起了他离开时那半身圣光半身暗电的恐怖模样。
可现在,他看起来就象一个普通人。
不。
比普通人,还要“正常”。
青龙理事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明初,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萧明初没有理会旁人的惊诧,径直走到了巨大的全息地图前。
他看着那个不断扩大的黑色空洞,那个吞噬着一切秩序的灾厄源头。
“隔离是没用的。”
他开口了,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在用沙袋阻拦海啸,但问题从来不是海水,而是引发海啸的地壳运动。”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专家和将军都皱起了眉。
“我们当然知道问题在内核!”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忍不住反驳,“但内核是绝对的混沌领域,任何物质、能量、甚至概念进入都会被瞬间抹消!我们能怎么办!”
“是啊,那可是‘镇压之门’!是神话时代留下的最终封印!”
“别说进去了,光是靠近,s级超凡者都会被法则同化!”
面对一众的质疑和驳斥,萧明初没有辩解。
他只是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面前的全息投影。
他点的不是地图,而是旁边飞速刷新,代表着污染扩散的,一片混乱不堪的数据流。
那是一片由乱码、错误代码和负信息构成的红色瀑布。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前一瞬。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光芒四射的特效。
那一片狂乱的红色数据流,就那么突兀地,停滞了一秒。
然后,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注视下。
构成数据流的那些乱码,开始自行重组。
错误的,被“抹除”。
缺失的,被“创造”。
黑色的寂灭与金色的创造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不过短短三秒。
那一片代表着灾难与混乱的红色瀑布,变成了一段逻辑完美,结构稳定,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正常量据。
整个指挥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名刚才还在反驳的将军,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净化。
不是压制。
更不是摧毁。
这是……重写。
是从“存在”的层面上,将“错误”改写成了“正确”。
这是神才拥有的权柄。
“你……”青龙理事终于开口,他吐出一个字,却发现后续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想问“你做了什么”,又想问“你变成了什么”。
“我成了钥匙。”
萧明初收回手指,回答了那个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他转向在场的所有人,这些决定着人类命运的最高层。
“‘镇压之门’,它的确是封印,是屏障。”
“但它,也是一扇门。”
他的宣告,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震动了一下。
“三百年前,有人试图用极致的秩序去强行净化它,他失败了。”萧明初的念头,扫过手记上的内容。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