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果然冰雪聪明。”
秦渊于咳一声,收回目光,转而望着远处群山。
悠然而笑,“不过,我并非单纯地贪图他人家业,而是想要一处合适的根基。”
“这绝情谷地处隐秘,环境清幽,宛如世外桃源,极适合开宗立派。”
“先生想要开宗立派?”
李莫愁顾不得羞臊,颇有些吃惊的说道。
没想到先生竟有这般雄心壮志,不过,以先生修为,开宗立派,那是足够了o
“只是有这想法而已,真想实施,起码也得几年之后了。”
秦渊笑了一笑,所谓开宗立派,也是刚刚裘千尺母女过来前才冒出的想法。
此前之所以想要这绝情谷,其实是想给穆念慈和杨过他们准备一条后路。
嘉兴那地方,一马平川。
一旦金国被灭,蒙古铁蹄大举南下,江浙之地,必然是无法幸免的。
而这绝情谷,居于深山僻地,易守难攻,正是避祸的绝佳所在。
他虽有心力挽狂澜,既可避免将来神州陆沉,遍地腥膻,又可获取大量玄黄珠进度。
但万一事不可为,有这绝情谷,也可安身立命。
“此地确实适合创立宗门。”
李莫愁点头一笑。
只是想到公孙止和裘千尺这对夫妻的恩怨纠葛,却也禁不住暗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贫道原以为,夫妻之间,当生死与共,白头相偕,可没想到他们二人竟会这般。”
“公孙止阴险狠毒,暗害妻子,不论最终境地如何,都是咎由自取。”
“而裘娘子性情刚烈,宛如男儿,婚后虽尽心扶持夫君,兴旺家业,竟也落地如此下场,不免令人扼腕。”
“当然,贫道也没什么资格去指责公孙止和可怜裘娘子。贫道与那陆展元——
“”
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李莫愁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竟是透着一丝迷罔。
这个名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此前,将那负心汉和那贱人杀之而后快,可现在,贫道已有多久不曾想起他们了?
至于对他们的痛恨,似乎————依然存在,但好象,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多?
这都跑哪去了?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后,李莫愁完全懵住了。
“道长,说起陆展元,我一直想问问,你与他可是有什么仇怨。去年我婚礼,你见到他时,似乎极为不快?”秦渊忽地笑道。
“贫道————”
李莫愁猛然回神,竟是有些手足无措,心中莫名地慌乱起来,语无伦次的嗫嚅道,“我、我————没有————”
不知怎地,她竟有些害怕那段不堪的过往,被先生知道。
至于到底为何会有这样,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可是道长曾与陆展元相恋,而后陆展元又移情别恋,与何沅君成了亲?”
秦渊故作随意的道。
“你、你————先生,你怎么知道?”李莫愁面色煞白,娇躯微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渊,眼神中竟透着一丝徨恐。
两年来,这段情伤,她一直深埋心底,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尤其是认识秦渊后,呆在其身边越久,便越是不想透露分毫。
可现在被秦渊一语道破。
她却感觉自己似被剥开了所有伪装,完全袒露在其眼前,再无丝毫遮掩。
这一刻的她,没有羞涩,只有莫名的徨恐。
她曾与陆展元相恋,虽双方始终持之以礼,不曾与其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可先生会不会觉得她清白被沾污了,从此视她为路人?
“一猜就知道了。”
秦渊虽有些讶异于李莫愁的反应,却还是开解道,“区区一次年少时的失恋,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些许风霜而已,道长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李莫愁心头微震,看着秦渊清澈的眸子,那目光中竟无鄙夷,只有关切。
这一瞬间,充塞胸膛,让她几欲窒息的徨恐,突然莫名地消散了个干净。
李莫愁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羞怯:“先生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贫道与他人相恋,先生不觉得贫道清白————有污?”
“为何要在意?李道长,你脑子真是病得不轻。”
秦渊怔了一怔。
旋即哭笑不得的道,“只是一次失败的恋爱,你竟也能扯到清白有污上去?”
“当真?”
李莫愁被骂了一句,不但不气恼,反倒觉得似被一股莫大的欢喜击中,不止心花怒放,那清丽绝美的面庞上,也是绽露出了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还行,能笑得出来,看来此事对你已无太大影响。”秦渊见状,也是一笑。
“先生,贫道也觉得十分奇怪。”
李莫愁心中释然之馀,只觉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颇感难为情,却还是道,“贫道本以为,自己对那陆展元和何沅君恨之入骨。”
“可如今却发现,贫道对他们竟似恨不起来了————先生,这是不是很可笑?
“”
对此,李莫愁的确是十分困惑。
对陆展元和何沅君的痛恨,让她哪怕吃尽无数苦头,依然练成了赤练神掌。
可现在,那痛恨,竟莫明其妙地无了?
“那倒不至于,这只是说明你已差不多将此事彻底放下。”秦渊轻轻一笑。
“真的么?”
李莫愁美眸先是有些迷茫,可瞬即就变得清亮起来,“或许真的如此。”
随即,竟又鬼使神差般的道,“先生,贫道此前虽曾与陆展元相恋,却始终谨守礼数,从不逾矩,便是牵手,都是不曾有过的。”
似生怕秦渊不信,李莫愁又捋起左袖,露出一颗红艳欲滴的守宫砂,“先生请看,这守宫砂是我师父所点,唯有处子————”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似想要向先生证明,自己完全是清白之身。
只是说着说着,面颊便越来越红,神情也越来越妞怩。
而后便再也说不下去。
慌忙放下袖子,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早上起得匆忙,房中————床铺好象还未曾整理妥当,先生,我————我先回房看看————”
李莫愁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边说边溜,说到最后,已是近乎落荒而逃。
秦渊倒是没想到,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竟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禁不住有些啼笑皆非。
见她有些仓惶地溜得没了影,秦渊也是收回目光。
飘身而起,重新盘坐于树墩之上,注意力转向脑海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