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执迷不悟,”
“三日之后,我军将发起总攻!
到那时,弩箭无眼,刀枪无情,王庭之内,必是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尔等部众,何必为一步度根,赔上全族性命?及早归降,方是生路!”
最后一句话,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鲜卑阵中,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步度根,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期盼。
素和骨力看着这一幕,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通译官的话句句在理,如今的局势,抵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步度根站在祭天台上,脸色惨白。
他环视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绝望而惊恐的脸孔,曾经对他俯首帖耳的部众,此刻眼神中只剩下对生存的渴望。
他甚至看到,几位小部落的首领正偷偷交换眼神,显然已经在盘算着投降。
“军心散了……”
步度根在心中苦笑。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自己还在帐中斥责那些主张投降的头人,可现在,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
抵抗?
轲比能三万精锐都败了,他这两万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
投降?
固然屈辱,却能保住部众的性命。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之际,宋军阵中突然响起了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
步度根猛地抬头,只见包围圈的宋军骑兵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骑弩,数千支弩箭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直指王庭;
军阵后方,十多架小型床弩被推了出来,巨大的弩矢如同长矛,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最后的威慑。
没有怒吼,没有冲锋,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
再不投降,下一刻便是万箭齐发。
步度根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他看着眼前的部众,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儿子,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停止集结……让所有人放下兵器。”
“大人!”
素和骨力惊呼,想要劝阻。
“为了部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当“放下兵器”的命令传遍王庭时,鲜卑阵中先是一阵死寂,随后爆发出一阵复杂的骚动——有释然,有悲伤,也有不甘。
不少牧民犹豫着扔掉了手中的刀弓,妇女们抱着孩子失声痛哭,泪水里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素和骨力看着这一幕,猛地将弯刀插进地里,仰天长叹一声,却也没有再反对。
步度根走下祭天台,脱下了象征鲜卑大人身份的狐皮帽和镶嵌着宝石的腰带,解下了腰间那柄传承了三代的宝刀——那是他击败匈奴首领后缴获的战利品,如今却成了投降的信物。
他身后,几位核心部落头人也纷纷卸下了武器和饰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吧,”
“跟我去见曹操。”
父子二人带头走出王庭,身后跟着二十多位鲜卑头人。
他们没有骑马,只是徒步走向宋军的军阵,步伐缓慢却坚定。
沿途的鲜卑牧民纷纷让开道路,不少人对着步度根的背影下跪,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是草原上对首领最高的敬意,也是对这场屈辱投降的无声告别。
宋军阵中,曹操看到步度根一行人走来,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步度根能做到这一步,也算识时务。”
随后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十步,站定在原地。
步度根走到曹操面前,看着这位身着黑色锦袍、不怒自威的宋军元帅,突然双腿一弯,跪倒在地,将手中的宝刀高高举过头顶。
他身后的头人们也纷纷跪倒,整个场面肃穆无声,只有风吹过战旗的猎猎声。
“罪臣步度根,”
步度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不识天威,曾率部冒犯大宋边境,今率全部部众归降,听凭曹元帅发落,只求陛下能饶我部落族人一命。”
曹操没有立刻接刀,而是静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步度根,目光锐利如鹰。
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步度根,你能迷途知返,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灾,保全了数万部众生灵,此乃明智之举。
本帅向你保证,只要你和你的部众真心归顺,陛下必会依诺厚待,绝不为难。”
说完,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步度根手中的宝刀,递给身旁的亲卫。
这一动作,象征着宋军正式接受了步度根的投降。
“起来吧。”
曹操虚扶了一下步度根的手臂。
步度根感激地磕了一个头,才慢慢站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曹操。
他身后的头人们也纷纷起身,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且放心,”
“我军会即刻派人接管王庭的防务,但不会惊扰你的部众。
你传令下去,让你的族人有序交出兵器和战马,集中看管,我军会提供足够的粮食和饮水。
待陛下的旨意到达,便会为你们安排新的牧场。”
“谢曹元帅!谢陛下!”
步度根连连作揖,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他原本以为,投降后会遭到宋军的虐待,却没想到曹操竟如此宽宏大量。
曹操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将领吩咐道:
“派一支队伍随步度根回王庭,协助安抚部众,务必保证秩序,不得擅自动用民财,更不许伤害妇孺。”
“是!”
将领领命而去。
步度根看着宋军士兵有序地进入王庭,却没有丝毫抢掠之举,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曹元帅,步度根今后愿为大宋效力,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你有这份心便好。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轲比能的残部可能逃往西部,你熟悉草原地形,可派人与我军斥候一同前往搜捕,若能将其擒获,便是你归顺后的第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