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吕尼刻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屈辱的血红,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德剌斯托斯,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阿德剌斯托斯感受到这目光,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心中狂喊:
“你看我干嘛!都是你情我愿…不,都是你怂恿的!”
“尊敬的赫拉克勒斯殿下。”
波吕尼刻斯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疲惫。
“并非我执着于那座城市。
事实上,是阿德剌斯托斯陛下找到了流亡在外的我,坚信我忒拜前王子的身份具有巨大的利用价值,可以为他出兵忒拜提供正义的借口。
他许诺帮我复国,并找来了其他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他特意在“志同道合”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讽刺。
“我实力不如人,被他半是胁迫、半是利诱地裹挟至此。
说句实话,我从未真正想过要回到那个地方……那里只会让我想起父亲那场悲剧,想起我们整个家族无法摆脱的厄运烙印。”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曾几何时,他也是忒拜城备受宠爱的王子,直到父亲俄狄浦斯的真相被揭露,一切荣光与宠爱瞬间化为泡影,他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罪孽之子”。
离开忒拜后,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挣扎求存,本以为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却被阿德剌斯托斯强行拖入了这场权力的博弈。
赫拉克勒斯冷静地审视着波吕尼刻斯,试图分辨他话语中的真伪。
从对方的神态、语气以及阿德剌斯托斯那不敢对视的反应来看,这番话似乎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赫拉克勒斯?”
埃葵娜轻轻拉了拉赫拉克勒斯的衣袖,眼中流露出同情之色。
她本性善良,而且作为偏向精神感知的宁芙,她能更清淅地感受到波吕尼刻斯话语中那份真实的痛苦与无奈,并非作伪。
赫拉克勒斯反手握了握埃葵娜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确实有些尤豫,波吕尼刻斯的遭遇值得同情,但这件事情不是儿戏。
眼前这几十名俘虏,他不可能全部杀光,那会带来不好的名声和潜在的麻烦。
但若轻易全部放过,又何以立威?
将来岂不是谁都敢来挑衅一番?
必须有人为这次事件付出代价,以儆效尤。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形成。他目光转向地上装死的阿德剌斯托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让这个始作俑者来做出“选择”,无疑是最好的离间计,也能最大程度地瓦解这支战士团残存的凝聚力。
“阿德剌斯托斯。”
赫拉克勒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看在你主动交出神物、并承诺为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说,我现在应该杀掉谁,才能平息我的怒火,同时又算是为你之前的冒犯赎罪呢?”
这番话瞬间在剩馀的战士中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和恐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阿德剌斯托斯身上,充满了恐惧、哀求,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怨恨。
阿德剌斯托斯身体一颤,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看向他。
他内心挣扎无比,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没有任何尤豫,抬手指向人群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眼神凶狠的战士:
“希波墨冬!殿下,是他!他一向对战争和劫掠最为热衷,这次远征忒拜,他也是最积极的鼓动者!他的威胁最大!”
被点名的希波墨冬猛地抬起头,丑陋的脸上充满了错愕与愤怒,他张口想要怒骂,却被埃葵娜随手一个静默术封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周围的战士们闻言,大部分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甚至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果然是他”的表情。
希波墨冬性格暴戾,长相凶恶,在战士团中人缘极差,拿他顶罪,无疑是阻力最小的选择。
阿德剌斯托斯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甚至惹人厌的家伙,既能满足赫拉克勒斯的要求,又能保全自己和内核班底,回去之后还能把战败的责任推卸掉一部分,简直是完美的选择。
然而,赫拉克勒斯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被孤立出来的希波墨冬,不置可否,目光重新回到阿德剌斯托斯身上,带着一丝戏谑:
“一个不够。我希望你再选一个。
记住,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你继续选,直到我满意为止。
顺便提醒你,你所说的每一个名字,都会立刻被列入处决名单。
如果连续五次你都无法选出让我满意的人选……”
赫拉克勒斯的声音变冷。
“那么,很遗撼,你将被视为没有诚意,违背了刚才求饶时献上一切的承诺。
届时,我将不得不亲手送你下去陪伴你选出来的人。
这,就不算我违背战士誓言了,是你自寻死路。”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阿德剌斯托斯心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原本以为交出希波墨冬就能过关,没想到赫拉克勒斯如此狠辣,这是要逼他自断臂膀,彻底众叛亲离啊!
“我…我……”
阿德剌斯托斯嘴唇哆嗦着,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揣摩赫拉克勒斯的真正意图。
他看向赫拉克勒斯,对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赫拉克勒斯没有催促,只是对埃葵娜使了个眼色。
埃葵娜会意,玉手轻挥,一道水蓝色的魔法绳索便将挣扎的希波墨冬捆得结结实实,拖到了一旁单独囚禁起来。
“安菲阿剌俄斯!”
阿德剌斯托斯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斗和决绝,指向人群中一位穿着相对华丽、气质沉稳的中年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