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者?”
赫拉克勒斯心中一动,仔细思索。
如果乔治他们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神庙扣押,那确实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连络戒指会失效——神庙本身自带的神力结界,强大到足以隔绝绝大多数魔法物品的感应,尤其是他们这种并非顶尖的传讯戒指。
就在他思考之际,之前那个收了定金的服务生去而复返,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徨恐与深深的歉意。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赫拉克勒斯:
“尊贵的骑士先生,实在抱歉……万分抱歉……您之前托付的那桩‘生意’,我们……我们实在是做不了了。
您要找的人,来头太大,我们这种小地方,惹不起,真的惹不起啊……”
服务生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斗,眼神躲闪,不时瞥向酒馆的后门方向,显然是刚刚被上级严厉训斥甚至警告过,话语间充满了真实的畏惧。
赫拉克勒斯心中了然,如同明镜一般
他非但没有为难这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小人物,反而理解地点点头,甚至颇为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塞过去几枚亮闪闪的银币作为辛苦费。
“辛苦了,我知道情况了,多谢你冒险来告知。”
服务生没想到这位气质不凡的客人如此通情达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双手接过银币,连连鞠躬,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这番隐晦的警告,无疑象是一块沉重的砝码,进一步印证了希娃刚才那个大胆的猜测。
酒馆都不敢沾染的麻烦,除了涉及神庙高层,还能有什么?
“是哪座神庙?”
赫拉克勒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目光锐利地看向希娃。
希娃同样凑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红唇轻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音说道:
“就是……卫城山上的那座,帕特农神庙。”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
“听说,是涉及假冒雅典娜女神的神谕……”
赫拉克勒斯闻言,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一半。
一方面,伙伴们果然陷入了大麻烦。
但另一方面,如果是雅典娜神庙,情况或许还不算最坏。
他毕竟是得到雅典娜些许眷顾的人,而乔治,更是货真价实的神眷者。
有这层关系在,至少他们的生命安全应该能有最基本的保障,雅典娜的祭司们处理此类事件时,通常会更加“谨慎”,而非象某些狂暴神只的信徒那样直接诉诸极刑。
只是,那位接待他的老祭司,为何要刻意隐瞒?
是出于神庙的规矩,还是另有隐情?
是受到了什么压力,抑或这本身就是一个试探?
“他们具体做了什么?假冒神谕的内容是什么?”
赫拉克勒斯追问细节,这关系到后续营救的策略。
希娃努力回忆着听到的零碎传闻:
“听说是……为了救治一个重伤垂危的同伴,情急之下,谎称得到了雅典娜女神的神谕,要求神庙祭司出手相救……
具体的细节就不太清楚了,这种事情传出来本身就已经很骇人听闻了。”
赫拉克勒斯顿时感到一阵无语,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乔治这群人的“胆大妄为”有了全新的、深刻的认识。
为了救格里芬,他们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这简直是在挑战神庙的底线!
一个处理不好,被冠上“渎神”的重罪,全员被处死都不是不可能。
“这就难怪了。”
他喃喃自语。
帕特农神庙,偏殿禁室。
石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高处的窄窗投下些许白光。
“哥哥,我们还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那个祭司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也不审判我们?就这样一直关着,算什么呢……”
艾米丽蜷缩在冰冷的石墙角落,双臂抱着膝盖,小脸上写满了被漫长等待磨蚀掉的耐心。
他们已经在这间除了草垫和石壁外空无一物的狭小石室里,被囚禁了将近半个月。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乔治坐在她对面的草垫上,姿势尽量保持端正,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还算平静。
他比妹妹更清楚目前处境的微妙和危险。
当时格里芬队长伤势极重,城里的普通医师看了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走投无路之下,乔治才将希望寄托于帕特农神庙。
救人心切,加之对自身神眷者身份的些许侥幸,他在情急之下,挺而走险,谎称自己得到了雅典娜女神的神谕,要求祭司必须救治格里芬。
他原本指望,看在他神眷者的身份上,祭司即使有所怀疑,也会先以救人为重,事后再追究。
没想到,那位看似温和的莫雷诺祭司,手段却如此老练。
他确实出手,用神奇的力量稳住了格里芬的伤势,将其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几乎同时,也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识破了乔治的谎言,随即将他们这一行人全部软禁于此,隔绝内外。
祭司之所以迟迟不做最终决断,乔治这些天也是有些猜测的,原因可能很复杂:
一方面,自己神眷者的身份确凿无疑,这是做不了假的,处理一个神眷者,尤其是以“渎神”的名义,对于神庙本身也是一件极其敏感和棘手的事情,弄不好会影响雅典娜的声誉。
另一方面,祭司或许也在等待,等待可能来自雅典娜女神本人的神谕指示?
毕竟,神眷者冒充神谕,这种离奇的事件恐怕在神庙的历史上也极其罕见,没有先例可循。
“艾米丽,别担心。”
乔治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安慰道,尽管他自己的内心也七上八下,
“至少,格里芬队长的命保住了,这就是最重要的。
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至于我们……雅典娜女神是智慧与正义之神,她一定会明察秋毫,指引我们走出困境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象是在打鼓。
冒充神谕是无可辩驳的重罪,挑战的是神庙乃至神权的根本权威。
即使他是神眷者,恐怕也难逃严厉的惩罚,最轻恐怕也是剥夺身份,永久驱逐,重的呢?
他不敢细想。
艾米丽看着哥哥强装镇定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并非完全不懂事。
沉默中,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赫拉克勒斯殿下,想起伏在他宽阔背上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温暖。
不知道殿下现在在哪里?是否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