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惊怒的暴喝,在石室门口响起!
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响声。
门口,吕卡翁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瞪着室内。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被捆在地上脖子上还淌着血的埃文斯,最后死死钉在手持匕首的赫拉克身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恰好”闻讯赶来的安菲特律翁国王。
国王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凝重。
吕卡翁来得太快了!而且恰好卡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
赫拉克心中暗骂一声,知道今天的逼问只能到此为止。
“赫拉克勒斯!”
吕卡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斗,他大步走进石室,
“你这是在做什么?!公然绑架、私刑拷问一位尊贵的卡德摩斯家族成员?!
谁给你的权力!这就是你身为王子、身为英雄的所作所为吗?!”
他刚才只听到埃文斯崩溃的哭喊,但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借题发挥,抢占道德高地。
赫拉克收起匕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一副混不吝的、符合原主性格的鲁莽表情,甚至还带着点被扫兴的不耐烦:
“吕卡翁大人,您吼那么大声干嘛?我不过是想找埃文斯问问清楚那天竞技场的事,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而已。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他这番无赖般的回怼,直接把“私刑逼供”说成了“开玩笑”,差点把吕卡翁气得背过气去。
“开玩笑?!”
吕卡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埃文斯脖子上的血痕,
“用匕首开玩笑?!赫拉克勒斯!你简直无法无天!”
埃文斯瘫在地上,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摸着脖子上火辣辣的伤口,脸上只剩下苦涩和无奈。
就差一点,差一点……
吕卡翁猛地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安菲特律翁,将怒火倾泻过去:
“国王!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忒拜未来的希望?!一个当众绑架、动用私刑、还毫无悔意的暴徒?!
你就是这么教育王子的吗?!忒拜的法律和贵族的尊严,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安菲特律翁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无奈、羞愧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复杂表情。
他内心其实对赫拉克的鲁莽举动有些责怪——太着急了。
但更多的却是满意和暗爽!
赫拉克这番胡搅蛮缠,反而让吕卡翁这老狐狸的雷霆质问象是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没处使!
他叹了口气,演技精湛,语气充满了身为父亲的无力感:
“吕卡翁卿,息怒,息怒……赫拉克他……唉,
你知道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性子是冲动了些,做事不顾后果,但他没有恶意,可能就是……就是方式方法欠妥。
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他这话看似在道歉,实则把赫拉克的行为定性为“冲动”、“欠妥”,完全回避了“违法”和“践踏尊严”的指控,轻飘飘地就想揭过去。
吕卡翁哪里听不出这明目张胆的偏袒?
他气得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手指着安菲特律翁,又指向赫拉克,胸膛剧烈起伏,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只是一个孩子?!没有恶意?!方式欠妥?!”
吕卡翁的声音几乎破音,
“国王!你这是在纵容!是在包庇!今天他敢当街拿人、动刀逼供,明天他就敢血洗我卡德摩斯全族!
这样的王子,如何能让忒拜臣民信服?如何能让贵族安心?!”
安菲特律翁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心里却冷笑:
老东西,扣帽子倒是厉害。
他摊了摊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无赖:
“那依吕卡翁卿之见,该如何是好?人你也看到了,没出大事,就是受了点惊吓。孩子我也骂了,不然……我罚他禁足三天?”
禁足三天?这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吕卡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知道,安菲特律翁这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恃无恐!
凭借赫拉克如今的身份和声望以及强悍的实力,只要没留下铁一般的证据和无法挽回的后果,这点“小过错”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父子。
安菲特律翁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吕卡翁看着安菲特律翁那故作无奈实则暗藏得意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赫拉克,再瞥了一眼地上烂泥般的埃文斯。
他明白,今天这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再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愤怒和憋屈在他心中燃烧,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好……好得很!”
吕卡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
“国王真是教了个好儿子!老夫……领教了!”
他不再看安菲特律翁,猛地一挥手,对身后的人厉声道:
“我们走!带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带来的心腹立刻上前,粗暴地将地上的埃文斯架了起来。
吕卡翁最后用一双充满阴鸷和怨恨的眼睛,狠狠地剐了赫拉克和安菲特律翁一眼。
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然后,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带着他的人以及埃文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王宫。
石室内,只剩下赫拉克、安菲特律翁以及门口的格里芬。
安菲特律翁看着吕卡翁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无奈和羞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胜了一筹的轻松和满意。
可算是报了上次的憋屈。
他转向赫拉克,语气带着些许责怪,但更多的却是赞赏:
“你呀……太冒险了。不过……干得漂亮。”
赫拉克耸耸肩:
“可惜,只差一点。”
“无妨。”
安菲特律翁目光满是轻松,他顿了顿,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的笑容:
“那老家伙现在的怒火,恐怕大半都要烧到那个埃文斯身上了。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赫拉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错,吕卡翁吃了这么大一个瘪,急需一个发泄口。
而险些坏事的埃文斯,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
宫门外,吕卡翁的马车里。
埃文斯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吕卡翁阴沉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充满了嫌弃和无语。
“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蠢货!”
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
埃文斯脸上只剩下苦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吕卡翁不再看他,对车夫冷声道:
“回府。”
他的拳头在袖中紧紧攥起。
赫拉克勒斯……安菲特律翁……你们父子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