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会想到为何城关上会射出这样一支箭矢,更带着这般凌厉的气息。
陈金湖原本黯然的神情,被一声“将军,快看!”拽了回来,抬眼便见空中那道赤红的残影。
只见赤红炁流萦绕的炁流,不偏不倚飞向悬浮空中的茶盏。
前脚遭受了圆鉴分化猛虎的冲撞,那茶盏的阵纹本就不稳,搬山境界的浑厚炁流紧随其后,毫不费力便扰乱了阵纹的运转。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茶盏周遭流转的阵纹停歇,由它倾泻的水幕也缓慢消散,它随后优雅地落入于瀚手中,珍秀又娇贵。
唯独于瀚在内的众将领怔住,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呆愣许久说不出话。
陈金湖哪管这些,看见那隔绝两军的水幕消逝,当即挥刀向平辽,下令道:
“攻城!”
思绪被杂乱的踏步震碎,于瀚怒目圆睁,无暇顾及城头之上放箭者,且先御敌。
倒是陆远放出的一箭,把城头之上军卒的注意都给吸引了过来。
他镇定自若,并不慌乱。
依据地图显示,城关上最强者也不过一个观星境的将领,于眼下断江境已是手到擒来之时。
更令他头疼的反而是密密麻麻的寻常军卒,只是城头信道狭窄,两面能容纳的军卒有限,便将这最后的隐患也替他消去了。
最后留给他的,只剩割草般的武道经验。
陆远做起事来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将城头的数百军卒收拾干净,其中更包括那稀里糊涂,连关上什么时候冒出敌兵都不知的观星将领。
事情作罢,他又快步下了城头,从北云军阵的后方一路冲杀。
战局混杂,各个都杀红了眼,哪里还能顾及身后事。
即便亲眼看见身边人被同样穿着北云衣甲的友军斩杀,都要愣上片刻才能回过神来。
有这功夫,早被敌军取走性命,更何况那披着羊皮的狼还是断江境的武者,于这些寻常杂兵当中,何人能拦?
陆远便如一只闯入羊圈的恶狼,于混乱恐慌中不断杀敌,断江境的炁流运转施展,出拳就能轰倒大片。
他就如这般,强硬推开一道空档,最后和冲锋的镇北军骑卒两两相望。
那骑兵揉了揉眼,确信眼前肆意打杀北云军卒的家伙,竟然身穿北云边军的衣甲,思绪乱作一团麻絮。
尽管如此,手上出枪的动作却没迟疑。
管他杀谁,只要是北云军卒,一并打杀了便是!
枪兵鸣啸,堪堪从陆远身前掠过。
陆远连退数步,眼底泛寒凝视那卒,眼下没有功夫计较,旋即转身奔走,继续冲杀北云军阵去了,只留下一句:
“好胆!等此战结束再来收拾你!”
那骑卒听得昏头昏脑,只当眼前敌兵被自己杀威吓破胆而奔逃,脸上旋即涌现笑意,哪里晓得眼前人正是自己潜入平辽的营正。
北云边军本就羸弱,现战局又多出陆远这个不确定因素,加之两军士气相差甚远,很快便落入颓势,方方面面受到镇北军的压制,只能边打边往身后的平辽城缩。
于瀚咬牙应敌,却久久不见身后城头弓兵发难。
转头回望,城头哪里还有什么弓兵,尽数被先前射箭那人扫了个干净。
镇北军铁蹄不停,一点点踏碎北云军阵的喘息馀地。
战线几乎被压制城墙底下,整个军阵上下颓然恐慌,各个眼中涌现绝望,只恨那城关的信道怎得如此小,欲要溃逃都挤不进去。
又见于瀚完全被镇北军老将碾压,终有人顶不住重压力,扔下刀兵大喊:
“我降!”
此言一出,便见那将领手下的数千卒尽数摔兵。
于瀚听见声响,猛地转头,瞬间怒不可遏。
正是这涣散的一瞬,叫身经百战的陈金湖捉住纰漏,斩马刀拦腰横扫,刀甲相撞的震颤便让于瀚口吐鲜血。
其后更是先机尽丧,叫老将砍得满地找牙。
有人率先,自当有人跟随,兵败如山倒,北云军阵很快弥散起投降的声音。
直到仅剩骄傲的于瀚,仍与陈金湖争斗,最后也以被俘收场。
心知城内还有一支驻城守军,陈金湖并不急躁。
大头北云边军现已拿下,城内那寥寥数千的驻城守军也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反倒是对于缓步走来的陆远提起浓厚兴趣。
于瀚同样看见了他,一身北云军卒作扮的家伙,这两日叫他愤恨不已的镇北军。
陆远走到陈金湖身前,躬敬行礼。
“将军!”
陈金湖的脸上难得喜笑颜开,哈哈大笑:
“好小子!方才那箭是你放的?”
“是属下放的。”
陆远应答,语气不卑不亢,就是听得身边的于瀚青筋暴涨。
听得陆远确认,陈金虎带笑沉吟许久,半天才说出一句:
“好本事!”
他抚平思绪,继而缓缓道:
“虽不知你究竟有何种能耐,竟能在短短数日内突破至此,但此番攻城,你立头功!”
早在赤红箭矢飞出的时候,陈金湖便察觉上面的气息,已然有窥月大成的气势,心底尚起疑,直到同陆远面对面站在一起,方才因杀敌而翻涌的炁流还没平息,陈金湖这才恍然,陆远一身本事早已同离去时候天差地别。
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在数万军卒镇守的城中存活下来,但陈金湖也懒得顾及这些。
管他怎么增长的实力,管他怎么找出的活路,只要杀敌,那就一切不是问题。
陈金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越发觉得满意,甚至生出送入上京同那些真正的妖孽比拼的念头。
漫漫武道路,寻常人眼中遥望不可及的搬山,却也只是起点。
各个国朝真正的内核从不在边疆战场上,迈入异狱战场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为守卫安宁斩杀妖魔,也为了更加宽阔坦荡的武道机遇。
搬山境界的武者,放到这个群体当中也不过是凡人相而已。
恍然一瞬,那些都想远了。
陈金湖思绪抽离,将眼前战局收拾麻利后,便下令道:
“入城!”
战局落下帷幕,陆远眼前面板随即涌现讯息,是结算起初斩杀军卒的任务。
【成功摆脱敌兵追捕,并且斩敌超额完成任务,武法点:+2000】
【武法点:2665】
他看清面板上浮现的字样,心中瞬间卷起波涛。
2000武法点!
这面板何时这般慷慨过?
加之先前所剩的六百多点,武法点便是直接来到两千六百多,也算是当了一把大亨。
他抚平起伏心绪,长呼出一口气,暗暗思量。
“短时间武法点定是不愁了,就是修炼武学的品阶还需跟上,现有的大部分还只是黄阶武学,落到断江层次的比斗中终究勉强,需找机会全面提一提武学的质量。”
陆远收敛思绪,跟在镇北军中进入平辽城。
听闻城外两军对垒,城中百姓各个缩回家中,此刻长街空阔无比。
陈金湖领军向着驻城守军营地寻去,一路却见散落各处的军卒尸首。
镇北军方才进城,不用多想便知这些场面是谁的杰作。
陈金湖面色平静,下意识看向陆远,心中却是愈发好奇。
寥寥几人,究竟是如何做到于这平辽城中来去自如,在当街斩杀北云军卒的情况下还能脱身?
按耐住困惑,陈金湖终究没有开口。
只是一路慢行,军卒尸首出现频率越发频繁。
陈金湖粗略估算着,至此已有大概数百人,他心中念头动摇了。
认为这些军卒并非陆远所杀,却找不出合理的由头。
在平辽城中,除了领着三人入城的陆远,还有什么能造成这些军卒死伤?
不多时来到驻城守军营地,便有将领带兵围剿其中残存的三千军卒,却迟迟不见驻城守军的将领。
这些北云军卒同样困惑,早早听闻了城外相争动静,头上将领始终不作表态,便只能在营地等着,可稀里糊涂等来了镇北军,上面那几位将领还是不见人影。
直到那将领问过将领所在,前去巡视一圈,复匆匆赶到陈金湖面前禀报:
“将军,依据这些军卒所言,驻城守军遣了两个副将出去,营地还剩下主将、副将各一人,但是皆已死了。”
复命将领说罢,陈金湖不由陷入沉思,脑中一团麻絮,实在想不通平辽城内吊诡场面从何而来,总不能真是那陆远一手造就?
陈金湖觉得诧异,就是搬山境的自己也不敢说能在满是敌兵的城内行此事。
反观陆远满脸平静,对眼前场面置若罔闻,并不觉得惊奇。
陈金湖终是按耐不住,试探开口:
“你这几日在城中,可知这些情况?”
“回将军,这营地中的二人是属下杀的。”
此言一出,众将领眼底无不涌现讶异。
这黑骑的营正,能斩观星境的北云将领?
陈金湖关注的并非这些,而是一路走来所见的军卒。
换言之,陆远便是在平辽城中,将所见军卒尽斩杀,最后还窜到城头破了北云边军的阵器。
他张了张口,久久无言,想不出如何办到此举,同时在心底重新审视陆远一番。
此子,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