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看不确切,但能听见声音
北云将领站在城头,清楚听见近乎锤击般的脚步。不多时,视野的那头就浮现一道更深沉的黑线。
镇北军向城关而来,远程黑线随之增长,很快成了一道浪潮。
北云将领微怔。
他在边军多年,立多大功不说,怎么样也活了许多年。
以往都是北云边军去攻狼烟隘,镇北军主动杀上门来,今日还是头一回,只是黑夜下的气场,让他莫名有些胆寒。
这种感觉伴随着镇北军的逼近而愈发强烈,直到城下传来军卒窜动的声响,这才安稳许多。
他低眼看着城关,边军不断冲出关头,在城前站定列阵。
“定有不少兵力会被城内火势牵制,此战的成败,就看主将的搬山境本事了。”
将领叹了口气,转身整备城防去了。
城下,于瀚跨战马冲出平辽,手上拖着两柄圆锤。
众军卒划开一条信道,他来到军阵最前勒马,翻身跳了下去。
于瀚眯眼,望向前方绰绰闪动的火把,脸上神情淡漠,眼底却是怒火翻涌。
镇北军还没走到跟前,北云边军都已出了城,正迅速列阵。
在这个时候,城关上的将领终于发现了不对。
就城下军阵的规模,粗略看下来似乎并未削减,又或者说,这位主将没有留下兵力压制火势。
念及此,他快步走到陈关上面朝城内的一侧,便见城内百姓出门救火,驻城守备匆匆赶来的场景。
看着城内混乱的景象,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咬了咬牙,又回到城头前面,暗衬道:
“只要快速击破镇北军,便能赢得时间救火!”
尽力镇定,把注意力放在战局上面,心底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嘀咕,总觉得身为边军主将,在平辽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权柄,怎该置城内百姓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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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前,一众将领牵引大军行进。
随着不断靠近平辽城,城内那近乎透天的火光才出现在镇北军的眼前。
左军参将徐威瞧见这一幕,先是一滞,旋即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道:“看样子,咱们这位营正是把平辽给点了啊!”
在徐威参身边的另外两名参将,也望着那汹涌的烈火出神,仿佛一只炎焰猛兽,随时都会越过阻隔的石墙。
最前的陈金湖面色不改,却也没有想到城中那四人能做到如此,在平辽这个军塞当中放出这般火势,手中缰绳不自觉抓得紧了。
此战,大有可为!
镇北军很快在与北云边军相隔五十丈的距离停下,陈金湖远远望去,以他搬山境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北云边军前站着的人影。
冷风从耳边吹刮而过,胯下战马呛鼻喷出热气。
陈金湖摸出一条黑布,拴在战马头上,将其眼睛蒙住,而后顺着纹路梳理它的鬃毛,最后轻拍两下。
那马似有灵性,知晓背上坐的不是常人,摆了摆头去顶陈金湖的手掌。
见状,陈金湖咧出笑容。
而后挺直腰板,呼出一口浊气,猛地抡起斩马刀,向着平辽城头一挥,便有一道寒芒投射月光,映入每个军卒的瞳孔,他的声音跟随破空声和刀身铮鸣响起:
“攻城!”
话音落地,两腿重重一夹,大马胸膛筋肉隆起,旋即带着嘶鸣奔出。
一声令下,位列最前的骑兵紧随其后,装备全甲的战马与兵卒,向着北云军阵奔袭而去,宛若一把出鞘尖刀。
城头上,将领望见冲锋的镇北军骑兵,不由心头一紧,转眼看向城下边军了,却是无动于衷。
于瀚站在整个军阵的前面,其后众边军将领已至。
“将军!镇北军冲锋了!”
几位将领不知于瀚为何下马,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面对已然冲锋的镇北军骑卒,依旧没有任何指示。
列在将领身后的军卒已经有些躁动,阵中有困惑的声音响起来。
于瀚沉默不语,只静静看着由那镇北军主将带领,快速掠向军阵的骑兵队伍。
隆隆,隆隆,隆隆!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马蹄声愈发靠近,震耳。
身后军卒再保持不住镇定,各个攥紧佩刀,五指发白。
于瀚两柄圆锤搭在地上,地面震颤的通过两锤传达手掌,他心中默数:“五、四、三···”
陈金湖冲在最前,已经看清北云军阵最前站定那人,是个年岁并不大的青年,面色透着股凌厉。
虽不知这主将是何想法,老将也不迟疑,一脚踢死便是!
由他带领的冲锋骑卒,距离北云已经不足十丈了。
这时候,于瀚两眼圆睁,磅礴内炁瞬间被牵引出来,在他两柄圆锤之前流转。
于瀚牵引炁流的刹那,马上冲锋的陈金湖不由一愣,他本能的感知到了身前这北云主将的大量炁流,那是和他差不多的水准,搬山境武者的本事。
陈金湖的心沉下,很快想到了眼前这个边军主将的身份。
这个年纪就有搬山境本事的,只有北云宣扬已久的那个武道天才,名作于瀚的青年。
念及此,他不惧反喜,眼底斗志昂扬,同样把内炁调动起来,提防着于瀚动作。
在陈金湖运转内炁的瞬间,于瀚也第一时间感知,目光瞬间在陈金湖身上凝滞。
这也镇北军的主将也是搬山?!
于瀚下意识顿了一下,但茫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浓烈的战意。
“搬山之间,亦有差距!”
他动作不停,猛然高举两柄沉重的圆锤,无形的炁流在锤尖凝练出了实质,象是石块的模样。
两柄圆锤伴随于瀚咆哮重重砸落,地面猛颤了一下,身前被击出深坑。
镇北军冲锋的骑卒,身后北云边军,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于瀚身上。
片刻的沉寂过后,沙尘被风刮走,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而后,地面再度震颤,地下深处发出沉闷的‘轰隆’声,象是某种东西在生长,原本的地石因此被其撞碎。
于瀚身前出现裂缝,象是一条黑蛇蔓延到镇北军骑卒的位置,随即有战马嘶鸣和兵卒叫喊响起。
只见那骑卒前面,一根由地石构成的岩刺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