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两人就经常碰见,有时是例行巡逻在长街上,有时是安茹去驻地找她,总之两人关系逐渐密切。
无论我如何劝说,她就象是被勾了魂似的,什么也听不进去。
见状,我一怒之下把她锁在了家中,时刻盯着不让出门。
那时北云还不若现在这般强大,极力稳固发展反倒没有如今这些是非,饶是军队也稍显得随意。
大概有半月不得相见,那吉热库措竟主动寻上门来。
他极力想向我证明他和安茹的感情,但还是遭到我的回绝。
于是他在堂内大喊安茹的名字,声音把安茹吸引了出来。
情急之下,我拿起桌上的茶碗摔在他的脸上。
瓷片碎了一地,吉热库措被划得满脸是血。
安茹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即把我推开,上前关心起那人的伤势。
吉热库措并未动怒,只是在看见安茹的时候傻笑。
越是这样,安茹就愈发心疼他,转身对着我怒吼,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讲到这里,老卒几近哽咽,一双浑浊的眸子泛起泪花。
陆远不好出言,也就静静看着。
等到老卒稍稍缓和后,才又继续道:
“安茹从小到大跟着我,自然也习了些医术,简单给吉热库措处理过伤口才依依不舍的把他送回军营。
见她那副样子,我不敢再拦了,我害怕她因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回到家中,我们父女二人一言不发,家里死一样的寂静,气氛冷得浑身不自在。
我爱她,我觉得我在为她的幸福着想,她却觉得这种爱束缚了她。
安茹下定决心,如果我再阻挠他们二人她就绝食,我心疼,又怄不过她,加之妻子的劝说,原本坚决的态度逐渐软了下来。
我开始不再去管,尝试着任由二人自行交往。
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很快就更近一步。
那年祭酒节,整个平辽城都在喜庆节日,吉热库措早早在院外等着安茹。
那日往后不久,安茹的身子便有了反应。
我看过之后,顿时心头一震,安茹已经怀有身孕。
这次不仅是我,妻子也是愤怒不已,但因恐怕惊到安茹,这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事已至此,已然没了我们选择的馀地,只得同意两人成婚。
想着女儿出嫁,也顾不得许多,我与妻子还是决定风风光光的办。
凭着医馆在城内多年的名声,婚宴当天十分热闹。
吉热库措是个孤儿,成婚当天请的是收养他的牧民。
一年后,安茹给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做吉热克娜。
一年的时间里,吉热库措大部分时间待在军中,闲来时就回家看看。
我强迫着自己去接纳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这人眼里不干净。
但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求不要出现意外,安茹能和他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一日,安茹突然问我,我们家的草药有没有促进武道修炼的效果。
她说只要吉热库措在军中晋升百夫长,管制就会宽松不少,这样能腾出时间陪伴她和克娜。
我没有反对,自己试着调制了一份促进武道修炼的方子。
吉热库措试过,果然有效,于是我便开始给他供药。
一日他回家来与我商量,说军队有大量采购我这药汤的想法,就是价格可能会比市面低些。
本着帮他在军中更加顺畅的想法,我没多想就同意了。
吉热库措那个混蛋我不知道,但那段时间肯定是安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平日在家中照顾克娜,帮着打理打理医馆,日子转瞬即逝。
没过几年,他成功当上了百夫长,我本以为这是个好的开头,却没想这是一切的结束。
军职晋升后,不仅没有象他口中说的抽出时间来陪伴家人,反倒是领兵执行任务更加频繁。
短短一年之内,他就因清剿流寇之类的事件屡立战功,进入到平辽驻城守军千夫长希木纳的视野中。
希木纳对吉热库措很是欣赏,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战功,主要是因为他所展现的武道天赋。
希木纳一度产生把女儿许配给吉热库措的意思,希望借此把他捆在自己身边,成为他在北云军中更进一步的助力。
至于吉热库措已有家室在身这件事,希木纳并不在意。
让我未曾料到的是,他不在意,该该死的东西竟也不在意。
只因希木纳以什么高阶武学许诺,他竟眼睁睁看着希木纳派人来清剿我家!
那天我照常关了医馆,回到家中吃过晚膳准备歇息。
半梦半醒时,突然听见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
待我起身出门,一把弯刀直直插进我的腹部。
我疼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草屋。
是厢房住着的医馆学徒救了我,那小子本是医馆前行乞的一个孤儿,我见他可怜便收进了医馆。
吉热库措不常回来,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号人。
学徒告诉我,院子已被一把火烧了,等到那些杀手走后,他悄摸出来见只我一人还有呼吸就把我救回家中。
就这样,我连妻女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从此我活着的念头变成了复仇。
在学徒家中的日子,我一边教他医术本事,一边借他在城内打探消息。
前后用了数年时间,花去不少钱财打点,这才把当年真相一点点摸清。
只可怜我的安茹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傻姑娘到死都以为这个畜生是爱她的。
学徒行事终究惹起驻城守军的注意。
那日,学徒早早回来,带着我逃离平辽城,途中他被守军一箭射死。
可老头子我命大,苟延残喘着到了狼烟隘,陈大将见我有一身医术本事便收留了我,让我在这伤兵营治人。
这么多年来,我逢人便问,你学不学医,用不用毒,老头子我可以教你,你帮我杀一人可好?
呵呵,没办法,这就是老头子我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老卒安布笑得很苦涩,苦得象是咽下了他这一生。
“可大多数人只当我是个疯老头,没见几个答应的。
就连那些个答应了的,一个个的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就是半途而废,没一个靠谱。
正当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的时候,又撞见了你,看你小子年纪轻轻就有炼筋本事,心中的念头就又生了出来。”